第61章 不嘻嘻剑,是太玄剑。纵……
剑,是太玄剑。
纵使没有剑灵默契相助,那也仍然是一柄天阶神兵。
师衔羽可不想就这么把人放了,邪修这玩意指不准儿有多记仇,今天把他放了,说不定明天就是自己先死为敬。
但元神没了肉身束缚,她就算借助黄沙土遁,也不一定追得上,就算追上了,她也没把握自己的斑竹杖还能不能打到元神体,所以,她想到了自己的神兵,太玄剑。
都神兵了,打个元神应该没问题吧?
本着试试的态度,师衔羽玩起了投掷游戏。
不过她的准头不太行,加上还未完全炼化太玄剑,以至于本来是想钉脑袋来着,结果剑飞出去,却钉到了那元神形态的腰板。
黄愁老道当即就无法动弹了。
与此同时,他元神拦腰以下的感知竟也完全丧失,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随着剑身流失!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身上的剑,顿时一看一个两眼翻白。
老天奶哟,谁家筑基期兜里揣个天阶神兵啊!
家里这么有矿,你说你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穷?
哈,哈哈,哈哈哈!
是老夫看走眼啦哈哈哈哈!
老夫小小金丹邪修,能死在天阶神兵之下,也是好起来了哈哈哈哈!
哦,老夫还没死呢。
黄愁老道不嘻嘻。
他收回目光,心如死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换作是肉身,他这波高低得整个半身不遂,但元神……元神受创要比肉身受创更痛苦百倍千倍啊!
肉身痛到极致可以昏迷,可以死去,然后使灵魂暂居元神,只要寻到合适的活物就能夺舍寄生!
但若是元神也昏迷也死去,那可就彻底玩儿完了!
他很想像正道修士那样大喊着“朝闻道,夕死可矣”然后以死证道。
但他是邪修。
天大地大,永远自己最大。
“跑那么快干什么。”师衔羽见他不再动弹,这才放下心来,而后慢悠悠撸了黄愁老道的储物袋和装备。
此类私有物品,一般都会有元神痕迹当做防伪防盗的手段,老头元神还活着,师衔羽修为不够,便无法强行抹去元神痕迹。
但她也不着急,直接拎着战利品丢到黄愁老道面前,学着霸总的语气:“老头儿,你看看,是你主动点抹去元神的痕迹,还是我主动点把你抹了?”
黄愁老道:“……”但凡我有的选呢?
黄愁老道骂骂咧咧地抹去了储物袋的元神痕迹。
师衔羽瞬间嘻嘻,然后蹲下身,开始当着老头儿的面舔包。
结果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邪魔辣鸡,乌漆麻黑的统一配色令人反感。
师衔羽对邪修之物了解不多,虽有几件看着还算不错的灵器,但她也认不出来。
也可能是灵修对邪修的天然排斥,师衔羽就很抗拒这储物袋里的东西,翻着翻着就有种有种在翻垃圾桶的感觉,恶心!
你们邪修,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最令师衔羽两眼一黑的是,他这么一个高级的储物袋,里面居然装了足足有一座小山那么高的爆破符。
师衔羽:“……”看来你是真喜欢这一招啊!
想不开来舔邪修的包,我可真是自讨苦吃。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垃圾堆一样的储物袋里总算给她看到了一个看着还算正常,品相不错的东西。
那应该是一支毛笔。
玉的材质,竹的形状,笔刷看着灵光异彩,不是寻常邪修器物。
师衔羽直接拿出来问黄愁老道:“这是什么?”
这大约是个很高级的东西,因为自从被师衔羽拿起之后,黄愁老道元神体的眼珠子都快凝成实体然后瞪出来了:“你休想知道!”
此物,尚且与他元神相连,乃是他修炼之基,本命法器。
他原是打算等元神逃出之后,再利用神识取回此物……
眼下既然已被师衔羽拿在手里,他自知无法保全此物,但也绝不会让师衔羽得到它!
可师衔羽观察着他的神色,却并不真的好奇此物,亦或是要取走此物。
见黄愁老道不愿意说,她想了想,忽然就将这笔横放在地上,然后以手成刀,纯粹的金系灵力由似利刃削铁如泥,作势要将之拦腰劈断。
黄愁老道顿时只觉天都塌了。
本命法器一旦受创,他也必将重伤!
如今这模样,若是再受重伤,只怕以后连夺舍也是做不到了!
这姑娘看着老老实实的,甚至连个讲条件的机会都不给吗?
何其残忍!
如此干净利索,是走邪修一途的好苗子啊!
黄愁老道咬牙切齿地喊道:“你住手,我跟你说!”
师衔羽不由疑惑:“真搞不懂你,都自身不保了还这么在意身外之物。”
黄愁老道欲哭无泪。
你这有着天阶神兵的筑基修士,如何懂得我们散修的苦日子?
如此法器,于他而言,本就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啊!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地解释着:“此物名为点化笔,可使笔下之物化为真实,根据执笔人的修为,决定笔下造物的实力与显化时间。”
师衔羽了然。
这东西大概就类似于神笔马良的神笔。
她继续问:“你那一堆一堆的爆破符,也是此物所为?”
黄愁老道苦着脸点头。
师衔羽才想起,此前炸了她一脸的符纸,上面的符咒就画得不太像正统的。
爆破符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低阶功法,主要是依靠修士的灵力,通过特制的笔墨与符纸相结合而成,本身属于一种微型阵法,蕴含着一定的细小法则在其中。
师衔羽在藏书楼里的低阶功法里看到过爆破符的绘制方法,但她对画符这种玄乎的事儿……符纹走向每一笔都有其寓意,师衔羽参悟不透,所以并没有专门了解过。
这老头子一个邪修,虽然画不出正统的符纹来,但他的爆破符威力却不算小,想必是有这点化笔的功效。
师衔羽本着虚心好学的态度,洗耳恭听,向他打听爆破符的绘制方法。
黄愁老道:“……”
哈哈哈哈,不但抢了我的东西,还要我教你用,这就是正道修士吗?
老夫长见识啦!
师衔羽见他不说话,也不着急,就微微笑着转了下笔,目光落在点化笔上,危险系数拉满:“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吧?”
黄愁老道心说我不想知道!
他泪如雨下,尽管元神模样的他并没有泪水,但他还是含恨,咬牙切齿地传授了爆破符的绘制之法。
谁知师衔羽听完先是点点头,就拿着笔准备试上一试,但……
她忽地眉头一皱,跟着就作势要掰断点化笔:“爆破符教完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用我告诉你吧?”
黄愁老道:“……”
老头继续含恨,抹去了点化笔上的神识痕迹,
师衔羽立刻将之认主,然后想到了什么,忘了实践爆破符,而是就在老头面前明晃晃地展示自己的战利品,挑着眉问:“怎么样啊老头儿,本姑娘的实力够不够资
格在您老人家这里整点儿生活费啊?”
“……”你去死啊!
黄愁老道的元神被太玄剑定在沙地之上,神色本来就无比痛苦。
因为这剑,一直在吸取他的元神力量,如此下去,他只怕修为倒退,夺舍的机会越来越低!
他看向师衔羽,已然穷图匕现,可却无法挣扎,只能骂骂咧咧:“……如此杀人越货的行为,你算什么正道修士!”
师衔羽:“……”
天菩萨,想我堂堂盛京仙门内门弟子,居然被邪修骂不守正道,这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黄愁老道大约也是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刁钻,索性换了个问题:“罢了,你最后杀我的,是什么功法?”
都这样了,他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我想想啊……应该是化土,额,就是跟化沙挺像的那个化土,然后还有飞花,当头棒喝,分风劈流这几种的串烧吧。”师衔羽掰着指头数,主打一个有问必答:“嘶,我是没想到你这老登就只会丢爆破符这一招,本来还给你安排了很多枪法来着,你这贫瘠得给我整得都没机会练手了。”
她可是根正苗红的正道修士,素来信奉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
可黄愁老道一点都不嘻嘻:“……”
合着打的那半天,她是在练手啊哈哈哈,是完全没想到师衔羽用的居然都是些低阶功法!
黄愁老道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你不是说,同样的招式不会用第二次吗?!”
他居然被这些低阶功法单杀,哈?
不如死了算了,说出去都丢人现眼。
师衔羽扶额:“惭愧惭愧,同样的招数,本姑娘就是会用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啊!”
不然怎么刷熟练度啊丢。
黄愁老道:“……”
如果他也上过网,肯定会给师衔羽一个二字评价:老六。
而对于这位老邪修的元神,师衔羽本想直接把他杀了。
但看了看不远处那具被她敲得惨不忍睹的肉身,一时又有些罪恶感涌上心头。
她一直自诩守法公民来着。
虽然这老头儿没死透。
但……
唉,如果在这个世界染上杀人的毛病之后,以后要是再穿回去,会不会习惯上头,突然就变成杀人犯啊?
算了。
师衔羽几经犹豫,还是没能对黄愁老道的元神下杀手。
这老东西放出去也是祸害,以后看看有没有能够收纳元神的法器,炼化掉得了。
师衔羽拿定主意,就把他用主仆契约之法给强收了。
黄愁老道直接裂开,不可置信,又抓又狂:“要杀要剐随你,何必如此羞辱老夫!”
第62章 小可爱“杀杀杀,就知道杀,都一……
“杀杀杀,就知道杀,都一把年纪了,咱们能不能和谐一点!”师衔羽一脸鄙夷,想了想,又道:“我还想知道你们在这儿搞这些骚操作是想做什么呢,要不您老人家其言也善一下?”
提及此事,黄愁老道立刻冷笑起来:“哼,你且猖狂,只等邪神降世,你们这些废物都会沦为邪神的刀下之魂!”
可惜师衔羽对邪神毫无兴趣,听完了只面无表情道:“哇哦,那我还蛮期待的。”
嗯,邪神,听着就怪厉害的。
指定就是那种她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赢的存在。
刀下之魂就刀下之魂,我先快活一天是一天!
师衔羽说完,就拎着黄愁老道,在他的储物袋里找了个低阶小辣鸡灵器,硬生生把他塞了进去,然后就丢在储物袋的垃圾堆里了。
也不知道以后她还想不想得起这么一个小糟老头。
黄愁老道:“……”所以,到底谁才是邪修啊!
解决掉黄愁老道,师衔羽回头看了看远处。
目之所及皆是黑暗,但神识却能感知到附近的每一丝动静。
荀心和李恒各在一个方位,此刻正以少打多,均是旗鼓相当。
嗯,换个说法就是他们无法脱身。
师衔羽知道自己这里不能再拖,便果断直奔鲜血沟壑的终点——祭台之基。
那应该是这阵法的阵眼。
师衔羽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这辈子都还还没拥有过的上品灵石。
祭台基座四周,堆的满满当当,垒成了小山。
师衔羽:?
她看了看四周,没人。
不会吧,没人看守吗?
她想了想,又从黄愁老道的储物袋里捡了一张爆破符丢过去。
谁知爆破符炸了之后,也没人突然蹦出来。
师衔羽:“……”
不会吧,这么重要的地方,这么多的上品灵石,没人守家?
挠头。
师衔羽哪里晓得,此地地底深处就是一条灵矿。
灵石,是这里最不缺的东西。
她目光落在灵石上,眨眨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兜开黄愁老道的储物袋,将祭台上的上品灵石搜刮了个干干净净。
这老头的储物袋虽然又脏又乱,但品阶高啊,能装不少东西。
准备走的时候,师衔羽想了想,又停下步子,再次取下了太玄剑。
心念一动,太玄剑幻化出本来模样,师衔羽拿在手里挥了挥,找找手感,同时在识海对剑灵说道:“姐们儿,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下手可是没轻没重的,待会儿给你老人家砍卷刃了可别怪我不爱惜装备啊!”
剑灵:“……”去死吧你。
师衔羽没理会太玄剑灵的抗拒。
想到烛沙说大师兄的剑意有净化之效……想来青云出岫也同样如此。
此处祭台虽是以灵石催动,但萦绕其间的却是邪魔之气,师衔羽看不太懂阵法这东西,但也未有过多犹豫,直接运起青云出岫,将灵力注入剑身,跟着施展出青云出岫,对着祭台就是一个暴力拆迁。
虽说她目前仍旧尚未完全炼化太玄剑,但好在此剑本就不凡,在灵力的加持下,并没太让人失望,竟是直接干碎了祭台基台,使得整座祭台都跟着倒塌下来。
剑气形成的气浪,直接冲出许远才逐渐平息,只在沙面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师衔羽松了口气之余,又赶紧后撤,避免被祭台碎片误伤,而后她就使出磕药绝技哐哐补充灵力。
等确定祭台彻底被毁后,她就准备离开。
转身时,眼角余光却看到祭台的核心材料还挺高级,她想了想,也一起薅走了。
嗯,边角料也是料,能卖多少赚多少。
她这边祭台一毁,沟壑中的鲜血便停止了流动,祭台四周萦绕的邪魔之气引起的波动也随之消散!
看来有效!
师衔羽拿着太玄剑,再三确认姐们儿没有卷刃之后,就在识海里给它点了个赞,然后果断直奔向下一个祭台。
而另外两侧,荀心和李恒的因为对手人多势众的缘故,现在也还没能摆脱对手,靠近祭台。
不过师衔羽在解决掉黄愁老道之后也引起了邪修的注意,也不知道邪修们的领袖是谁,反正就突然从荀心李恒那边分来了一部分修士来对她进行包饺子了。
师衔羽数了数,一共来了四个人。
好消息是这些人都是筑基期。
坏消息是……没有坏消息!
师衔羽看着人群包围过来,想了想,自觉干掉了金丹的她如今已是神功无敌,于是十分淡定地收起太玄剑,收起斑竹杖。
然后,她拿出了新装备点化笔。
这玩意认主之后,注入法力就会跟随心念自动展开画卷,高级得很。
邪修的功法
总是比人先到,师衔羽展开请龙回首,硬抗了几下,同时以她超凡绝伦的画技,画了一张临时现学的邪修专用爆破符。
她忍不住想,她这会儿要是画个孙悟空出来……那不得直接闹上天宫去啊?
不过她的美梦碎了。
因为她的爆破符因为画技不成熟还是什么别的缘故,以至于半路哑火没显化成功。
甚至连哑火都算不上,这爆破符的符文,并没有完全从纸上跃出,就倒回去,像云烟一样消散了。
师衔羽:“……”
就这,还想画猴子大闹天宫呢?
能画个吗喽出来就不错了。
还不如画个大饼,没准儿能吃?
师衔羽哪里知道,这点化笔本就是邪修法器,在未被重新炼制成灵修法器之前,就只能以邪魔之气才能催动。
她呸呸两声,反手收回点化笔,同时掏出了斑竹杖准备以理服人。
而远在黄沙之下的某处秘境之中,在她此前用太玄剑劈向祭台之时,一道沉睡的元神,缓缓睁开了眼。
目光遥遥望向某个方向,十分疑惑及嫌弃:“这……是青云出岫?嘶,什么人,怎会用得如此潦草?”
可惜他无法直接离开秘境,不然非得出去教训教训不可。
罢了,沉睡这诸多岁月,也该出去看看了……鸣沙窟的邪魔,应当已经觉醒了吧?
元神起身,转而融入秘境,消失不见。
师衔羽万万没想到,自己修仙多年,居然还会在打架过程中连续打出好几个喷嚏。
还恰好给两个邪修瞬间逮住破绽,各色武器转眼就跟飞镖一样朝她面门袭来!
呔!何方刁民,胆敢骂朕?
幸好她的请龙回首没有白修炼,加上金丹修为的邪修都在围攻李恒和荀心,眼下她这里就算卖了破绽给邪修,也能硬扛着扭转局面。
但邪修太多,以一敌众对她而言还是太勉强了。
眼见着荀心和李恒那边是打起了持久战,她这里可不能跟着去消耗,索性掏了一把黄愁老道储物袋里的垃圾爆破符,往人堆里一丢,然后直奔开土遁直奔祭台。
出来混,主打一个打不过就跑。
此举还算顺利,师衔羽将速度提到最快,转眼就到了祭台之下,依样画葫芦,直接劈了祭台。
这么明晃晃的大祭台,居然没设防护结界,看不起谁呢?
不过这次师衔羽没时间捡灵石了,因为邪修已经追上来。
她看了看师兄师姐的方向,然后心痛一秒,跟着继续开遁,弃灵石而不顾。
这一定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的牺牲!
她所行方向距离李恒最近,靠近就连忙传音喊道:“师兄!”
“师妹!”李恒双剑在手,背后功德轮剑光辉辉,却无暇他顾,只对师衔羽传音说道:“别过来!”
师衔羽:“……”
她立刻打住,直接调转方向往祭台而去:“那你拖住,我去偷塔!”
李恒:“……”偷塔?什么玩意?
李恒只知道他打着打着,围着他的金丹邪修突然就大喊了一声“不好”之后,就直奔祭台而去了。
李恒拿着剑,突然变得好孤单,好迷茫,好不习惯。
却在这时,师衔羽的传音再次响在脑海:“师兄!快跑啊!”
他一抬头,没看到人,只看到邪修又朝他飞了回来!
师衔羽的身份玉牌和他的玉牌有共鸣,他能感觉到人就在附近,但他看不到人。
他问:“你在哪儿?”
师衔羽:“地下。”
李恒:“……”
师衔羽说:“这边祭台已经被我劈了,咱们快去帮师姐。”
李恒一愣。
虽然很想问问师衔羽是怎么做到的,但在问问题浪费时间和去帮荀心之间,还是荀心重要。
他不再犹豫,直接飞身朝荀心而去。
刚赶到时,就看到荀心一剑全力而出,直接劈塌了她所在的整片区域,连带着整片的地面结界!
天光直接照射进来,映射着荀心身后的黑龙,就像……龙神一样。
李恒刚飞过来,就看到这般场景,顿时心神一闪,竟觉得自己这师妹,有些遥不可及了起来。
呸,什么东西。
师妹就在眼前,遥不可及个鬼。
荀心目光如炬,神色冰冷,手持玄冥重剑,直指身前邪修。
黑龙在她身后盘旋,随着挥剑的动作而朝着围着她的三名金丹邪修发出咆哮。
浑厚的威压将四周的废墟震得层层往后扩散。
那三名邪修却纹丝不动,其中一人更是抬手指着荀心,冷笑道:“此剑不错,我要了!”
荀心挥手,挽了个剑花,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倒是李恒突然连人带剑朝那人劈了过去:“敢打我师妹的主意,你什么东西!”
他的剑,不似荀心的厚重,却也胜在轻巧,在速度上不知道要比荀心的剑气快上多少倍,只一个瞬间便将那狂妄的修士捅了个对穿,落地便砸了个大坑出来,他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你要,你要个小宝贝你要,什么档次啊你就要要要,小可爱!”
第63章 五行之灵虽然在将军把玄冥剑交给……
虽然在将军把玄冥剑交给荀心之后,他酸了很久,甚至还对着荀心几番阴阳怪气。
但今时岂能同往日相提并论?
谁都别想打玄冥剑的歪主意!
那名邪修被李恒虐得喘不上气,旁边另外两名邪修见状,果断朝着李恒追去。
机会难得!
荀心手中剑一顿,而后毫不犹豫转身飞向祭台。
师衔羽此刻也已赶到祭台。
身后邪修已经齐聚,二人都来不及交流,各自使出全力,挥剑劈了祭台。
在祭台倒塌的那一瞬,整座遗址的灵力都猛地溢散出去。
邪魔彻底消散,只有灵石的灵气充盈其间。
几名邪修见状神情一凝,而后互相对视一眼,跟着就突然落地,同时掐诀,对着地面,使出了某种说不出作用的功法。
蛮横的法力波动,竟随着他们的功法,尽数渗透地面,致使无法凝聚的沙面如同干涸的土地一样,寸寸皲裂开来。
紧跟着,众人只听一声剧烈的响声传来,像是地底之下有什么承载重物的脊柱断裂了一般,整个地面都开始震荡。
皲裂的土地重新化作黄沙,向地面流沉下去。
黄沙翻涌间,整座遗址似乎还要往下继续沉入。
师衔羽脸色一变:“不好,此地要塌陷了!”
眼前邪修见状,似是目的达成,也不再恋战,纷纷抽身离去。
荀心见邪修齐齐飞上天去,目光随之一凝:“恐怕不妙,我们也走。”
说完,想到李恒还在下方与人缠斗,她又连忙过去相助,也不管那几个邪修的死活,只将李恒从地下强带了出来,飞向高空。
李恒打得正上头,被强行脱战还有点懵:“怎,怎么了?”
荀心示意他看地面。
黄沙像漩涡一样,卷着附近的遗址建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去。
李恒顿时后怕不已。
如此大范围的沉陷,以他的修为,可不见得能从沙中脱身!
与他交手的三人到现在还没逃出来,恐怕已被活埋。
师衔羽追了上来,想到被关在石牢里的修士,忍不住问:“那些修士怎么办?”
荀心看了看被黄沙彻底淹没的遗址,神色有片刻的犹豫。
没人知道这地底之下是否还有危险,她虽有心想救,却不可贸然涉险。
“祭台被毁,石牢的阵法应该也被解开了。”李恒说:“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
“走。”荀心点头:“切记不可落地。”
三人齐齐朝石牢所在的方向飞过去。
但黄沙已经彻底将其吞没,甚至……没留下任何建筑存在过的痕迹。
李恒叹气:“……还是晚了一步。”
师衔羽御剑悬空在地面半尺之处,同时伸手将灵力渗入地面,但随即,她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她收回手,对荀心和李恒说道:“是流沙。”
流沙,是沙海中仅次于沙暴的自然危害,从远处看去,像是有凶兽在地底吞噬生灵。
而实际上却是沙子在往地底下沉而引起的无形漩涡,造成沙海凝聚塌陷,非人力所能相抗。
低阶生灵一旦落入流沙,从来是有死无生。
金沙原的流沙面积广袤,流沙引起的灾难也是时有发生。
师衔羽看着眼前沉寂却危险的沙海,犹豫着开口:“我……我应该能用土遁术下去,但我修为有限,没办法把人带出来。”
她的遁术刚领悟而来,并不熟练。
单是御剑,她尚且还无法载人而飞,更不用提以遁术带人出沙了。
师衔羽眉头紧蹙,荀心也摇头不语。
李恒则面色难看,气愤难当:“那些邪修,到底要做什么,这再怎么说,也是两百条人命,为何,说弃就弃?”
流沙,只会越陷越深。
他们自诩修士,竟也束手无策。
师衔羽到底是于心不忍,纠结片刻,还是忍不住说:“要不,我是去试试吧。”
荀心摇头:“不要冒险!”
“可……”
师衔羽欲言又止,却在这时,沙漠之下忽地又传来比先前还要剧烈的动静。
紧跟着,那座不知何时被埋到地下的石牢,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从沙地之中硬生生托举起来一般,抵着流沙的力量,在缓缓往上浮起!
三人见状,不由目露惊喜,却有一道声音紧接着从石牢中传来:“流沙尚在,我无法坚持太久!”
师衔羽闻言,想也没想,就果断将灵力渗入土地,竟是要强行用灵力改变这一片流沙的本质!
她毫无保留地倾注灵力,自身灵力不够,她又想起了先前在祭台基座边顺手牵来的灵石。
她将灵石放在自己身周,全身上下经脉大开,敞开了吐纳,硬是以自身五行灵力运转,将流沙由沙化土,同时水木双系灵力也在往外扩散。
可只是如此,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
流沙比她的力量要强许多,她无法做到哪怕只是片刻的扭转!
该怎么办?
师衔羽黔驴技穷,神色难免茫然无措,却在这时,石牢所在之地有人突然开口,语带疑惑:“此世竟还有五行之灵?”
而后他又继续道:“可有植种?以生生不息之法催动!”
植种?生生不息?
师衔羽顿时了悟,而后将储物袋里一直随身携带的跃金木种子取了一些出来。
生生不息是一个五行兼备的小法术,常常用于灵植催长。
只要灵力充足,沐浴在生生不息中的种子,落地即可生根,转眼便发芽茁壮,开花结果也只是一念之间。
此刻灵石充足,师衔羽运转生生不息,只一个眨眼,跃金木便拔地而起,与此同时,跃金木的根须也在飞快朝下蔓延扩散。
跃金木开花结果,又落地再生,循环往复,只几个呼吸,便将这一整片地面牢牢锁住。
石牢缓缓落在了地面之上。
而石牢中的人,看着这转眼成林的金色树林,神情莫名恍惚,忍不住伸出手,似是想去触碰。
“跃金……”
他多久没有见过这满目金翠了?
他不由自主抬脚走出,却因这具肉身实在过于虚弱,已无法再承载更多而倒地不起,属于他的意识不得不彻底退去。
而不远处,师衔羽在石牢落地的瞬间就不受控制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竟是直接昏死过去。
“师妹!”荀心连忙将她扶住,李恒也跟着立刻朝她体内输送灵力。
片刻后,李恒松了口气,对荀心道:“根基没有大碍,只是灵力消耗太过,经脉受损严重……”
此前她为烛沙疗伤造成的消耗还未完全恢复,今日与人交手,毁去祭台之举,也都十分耗费灵力,尤其此前强行以土系灵力聚沙成土,生木植林。
李恒说完,便不由看向不远处那一片小小的跃金林,心绪万千,最终一语未发。
他知道这跃金木。
闲林院里有一株,也是师妹所植,与将军府的竹海格格不入。
却没想,这跃金木成片长成时,竟也如此浩瀚。
荀心也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那座被无名力量托举而出的石牢。
石牢的禁制早已破除,门口,倒着一名陷入昏睡的修士。
此前,就是此人,以无名功法托举着石牢破沙而出的。
……
过了三个时辰,师衔羽才苏醒过来。
还是黑沙岭,就是她晕过去的地方,睁眼就能看到那一片跃金林,她背后就靠着一株跃金木。
此时已是第二日清晨,没有露水的湿润,只有干巴巴的气候。
师衔羽下意识运转灵力想洗个脸,结果经脉在那一瞬间给她痛得不行,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气。
荀心赶紧过来扶她起来。
师衔羽没想到自己这下真成林黛玉了,一时哭笑不得,借着荀心的手,自己也撑着身后倚靠的跃金木站起来,正想说什么时,目光却先落在了手下触碰着的跃金木上。
这片土地里的水分和养分都因为她匆匆中断了灵力输送而导致续存所剩无几,加上这些跃金木乃是被强行“偃苗助长”而成……按理说,在她断绝灵力输送之后,这些跃金木就该立刻开始枯萎才是。
却没想到,它们竟一株赛一株的,依然生长完好。
师衔羽还以为它们撑不过一瞬。
她忍着身体的疼痛,去推了推树木。
没有一片落叶飘下来。
此树向来娇气,一有风吹雨打,金叶就簌簌地掉……落得满地黄金,满目繁荣。
可在这沙地,它竟是能自主存活的吗?
还是说,这才是它们真正该待的地方?
见她怔怔发呆,荀心忍不住担忧:“师妹,你可还好?”
师衔羽回神,连忙摇摇头,笑道:“没事,只是好像有点……累?”
“下次不要再这么鲁莽行事了。”荀心说:“我们修炼终归是为了自己,仙途渺茫凶险,无论何时,都要把自己放在首位。”
师衔羽讪讪挠头:“嗐,当时没想那么多。”
看到石牢破沙而出,她就觉得还有救。
又恰好自己可以做到,当尽力一试……不过这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可真够糟糕的。
师衔羽活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骨骼都酸痛难耐。
和在清风谷做药浴的时候有得一拼,里里外外都好似被捣碎了似的。
她扭着脖子,忍不住去问荀心:“师姐,咋这么痛呢?”
荀心哭笑不得:“你连经脉里的灵力都抽干了,当然不好受啊。”
早在她昏迷过去时,荀心就已经把能给她喂的丹药都喂给她了,灵力流失后的不适只能她自己硬撑。
毕竟经脉本就脆弱,李恒也已经为她输送了灵力,她不能再多此一举,接下来就需要时间去恢复。
看着捏着脖子肩膀的师衔羽,荀心摇摇头,没再继续劝说。
人的本能,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她这个师妹,从前遇到的或许都是好人吧。
否则,又怎会对不认识的修士那么不计后果?
罢了,要么以后再多痛几次,自己就能长长记性,不再如此高估自己。
要么,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常人所不能成。
师衔羽回想着之前的事,问:“对了,那些修士,都怎么样了?”
第64章 云山真人荀心原本也是担心那些低……
荀心原本也是担心那些低阶修士,才会留在黑沙岭,但愿微薄之力,能为他们谋得一线生机。
但,有了师妹吐血这一遭后,她就显得有些兴致缺缺,听到师衔羽这么问,还颇为嫌恶:“不过是被放了些血,能出什么事。”
她,终归是玄天阁出身。
没有把玄天
阁的狠辣无情学到十分,得不到玄天阁的真传,却也学了个三四分,以至于这般善不尽善,恶不尽恶,不伦不类。
那可是放血欸!师衔羽与她相处数月,自是听出她的话外音,乃是担心自己所为,于是当下也顾不得疼痛了,笑嘻嘻拉着荀心就说:“哎呀哎呀,师姐,我下次一定量力而行!”
“你最好是。”荀心瞪她,而后抬手,用食指拇指划拉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大小让她看:“你瞧瞧,你瞧瞧,你不过小小筑基,这么点儿大的实力,倒想翻天了去。”
师衔羽嘿嘿一笑,颇为自豪,只是笑完又觉得自己怪猥琐的,连忙咳咳转移话题:“欸,对了,那会儿是谁把石牢举起来的?”
荀心摇头:“不清楚。”
“嗯?”
“石牢里的修士被夺舍借身,真正出手的人不知所踪。”
说完,荀心便带她去了修士休息的地方。
其实不远,就在跃金林的旁边,石牢落地的前面,走几步就到。
荀心指了指不远处,一名枯瘦如柴,头发掉了大半,正盘腿打着坐的修士。
这修士名叫束衡,此时此刻,满头大汗……或许已不能再将他称之为修士了。
他的状态,连病弱的凡人也比不上。
也是难为他这一把骨头了还能出这么多汗。
因为他对面,同样盘腿而坐的,正是李恒。
李恒……板着脸,抱着双剑,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就差严刑拷问了。
“我不知道,就突然有人夺舍……也不对,是借用了我的身体。”束衡被李恒盯着盯着,就开始了三个时辰内的第无数次无力解释:“我真的就是听到有人说借我身体一用,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非常苦逼。
在场的诸位,只有他最倒霉!
其他同伴虽说也被放了血,但好歹还有灵力,修炼根基尚在,还能继续修炼。
而他,因为被不知名大佬借用肉身做了承受范围之外的事,以至于灵力没了,丹田也碎了,识海崩溃了,肉身经脉破损了……加之失血过多,他现下整个都快变成人干了,连头发都掉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还能喘气全靠丹药吊命。
但他这身体,也已无法继续承受丹药的效力。
余生大限,近在咫尺。
能牺牲自己的修炼根基挽救大家生死,他虽心痛惋惜,但几经纠结,做了三个时辰的自我疏导,倒也未曾因此悔恨或是有什么恨苍天不公的危险想法。
可是面前这个前辈,就、是、不、相、信、他!
就是要觉得是他,托举起了石牢,让那位女前辈不得不耗空灵力聚沙成土,以至于重伤不醒。
束衡:……
笑死了家人们。
自己但凡有那实力,还用得着等他们来救?
如果不是搜魂术容易暴毙,他都想让这位前辈直接对他用搜魂术了。
毁灭吧。
师衔羽昏睡这么久,李恒心里纯纯是担忧,得找点事去转移注意力,所以才这样胡乱扯拐不信束衡的话,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这会儿目光炯炯如有实质,好像能把这小小修士戳成筛子。
眼瞅着这名修士恨不得当即自爆证清白,荀心总算走上前拍了一下李恒的肩膀:“行了,师妹醒了,你也别为难人了。”
李恒哼了一声,才起身走到师衔羽那边去问她如何了。
束衡狗命得救,不由感激地看了一眼荀心。
荀心环视四周修士,问他们:“你们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强者大能存在吗?”
“强者大能倒是不清楚,但这地底下应该有个秘境。”有修士说道:“不过,黑沙岭的秘境都被灵矿强压,还从来没有开放过。”
秘境从未开放过,就说明这秘境或许无主,既如此……荀心难免疑惑:“所以,救了你们的人到底是谁?”
她目光落在被李恒盯了三个时辰的修士身上,后者修为尽失,虽此行大难不死,但终归伤了根基,此后恐怕是病痛缠身,难以长寿。
能借身夺舍救人于水火的强者,为何不愿现身?
“可能就是秘境之主。”不远处另一位修士忽然说道:“金沙原本身秘境就非常多,有的浮在表层,有的则在地底,烛沙神女从不管束秘境归属,只要修士安居于此,不行危害金沙原之事,这些秘境都可以凭实力独占的。我们黑沙岭这一片只是灵矿分布密集,秘境反而不多,有也是深处灵矿之下,等闲大能也无法深入。”
修士对灵矿的开采并没有比凡人开采金矿银矿等容易。
常见的灵石基本都是是由灵气形成,但灵气本身没有实质,是无法被触碰的,需经由修士以术法对灵气进行压缩和凝聚,才能形成可以被触碰,交易,以及吸收的实物。
而灵矿,则是地下灵气经过长达万年乃至于比万年更久的时间,自主压缩而成。
灵矿的存在,就如同地下的固体河流脉络,庞大而坚硬。
而修士一身功法皆以灵力运转,灵矿的存在,反而成了阻碍修士的屏障。
若非境界足够高,所施法术打在灵矿之上,也只会被灵矿吞没去。
那修士继续道:“此地灵矿资源尤为丰沃,并没有修士愿意将修炼的洞府设在地底之下,所以此处秘境一直以来都无人深入,但……难以深入,却也不代表无人深入。”
金沙原地下储存资源是整个入云西洲里最多的,虽说表面不如其他地方那样有很多强力的大能,但谁知道地底下的秘境里都藏着些什么隐世高人。
荀心了然,点点头后,问道:“此间事毕,诸位之后有何打算?”
“也不知道邪修还会不会回来。”束衡开口,叹道:“若是离了黑沙岭,以他们的修为,在金沙原上再觅生计,恐怕是难上加难。”
他已经没指望了。
但大家此前齐心协力在这黑沙岭以采矿谋求生计,朝夕相处,多少有些感情。
“不好说,但我不建议你们继续留在这里。”荀心环顾四周,将徐观棋同步而来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据我所知,金沙原的其他地方也有邪修在修士聚集的地方搭建祭台,行此类召唤仪式,而召唤的阵法需要极其庞大的灵石储备,灵矿汇集之地是邪修的首选,你们若是留在此地,恐怕邪修还会卷土重来。”
众人一阵沉默,最后还是年纪大一点的一名修士站起身说道:“既如此,那我们还是先往黑风城暂住一阵吧。”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鸣沙窟的方向:“也不知道神女知不知道邪修的事,若不尽早平息,恐怕金沙原将不得安宁啊。”
不仅是他,眼下,所有修士,皆是唉声叹气。
窟主弟子叛变堕魔之事,并非秘密,整个金沙原都知道。
神女恐怕还在为她弟子烦心,岂有时间管治金沙原其他祸乱?
荀心目光凝视着众人愁苦的神色,一时心绪复杂,只道:“诸位不必忧心,此事我们会转告神女。”
“如此,我等……”那修士说话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其他修士,众人也齐齐起身,朝他们三人行谢礼:“多谢三位前辈救命之恩。”
荀心点点头,也抱拳道:“诚愿各位,仙运亨通。”
随后,这些低阶修士便结伴而行,往黑风城的方向去了。
荀心回头,走向师衔羽和李恒:“徐师兄昨日夜里便传来消息,他已经回了鸣沙窟,我们也回去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也……需要将此事告知鸣沙窟才行。”
师衔羽和李恒点头。
走之前,师衔羽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一小片跃金林。
金叶迎风招展,丝毫不惧这四野黄沙。
而与此同时,在地底深处的某个秘境中,一道元神循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片刻后,先一步遁入虚无。
再出现时,已经身处于鸣沙窟内部的一处秘境中。
金沙原因环境形成的特殊屏障,使得此地大多数比较庞大的秘境彼此之间都存在着某种不被
灵力所渗透的关联。
肉身无法做到的,纯粹的元神,却能依靠某种规律,以秘法,在秘境之中做到相互穿梭。
而这元神,也是炼化秘境中的某位先辈的遗留传承,才得此秘法。
此元神,乃是云山真人当年刻意遗落于此的意念。
自主修炼多年,汲取了不知道多少地下灵力,力量浑厚得如有实质。
说起这元神,便要从近百年前提起。
那时候,本尊为古剑传承慕名而来,不惜勇闯百零八道顶尖迷阵,几经波折才拿下三窟的守窟法器,得到进入古剑所在秘境的资格。
然秘境中的古剑意识已被岁月无情消磨侵蚀,不愿随他再出尘世,只将古剑剑术传承于他之后,便自行身消道死。
在此之前,只托他一件事:在日后力所能及之时,能庇佑金沙原一二。
恰逢当时本尊察觉出此地有邪魔安睡,恐后患无穷,便对鸣沙神女提出留个传信法器与传送之阵。
若日后金沙原有难,只需开口,本尊便至。
但彼时神女并不愿外人过多关注金沙原,故而对他的提议婉言拒之。
云山真人主修剑道,青云剑意通明,自有净化之奇效,所行之事不问是非对错,只求问心无愧。
此行既受古剑的剑术传承,自当言而有信。
虽被神女婉拒,但他仍无法袖手旁观,故而留下一缕有着部分本尊意识的元神在此。
若是他日金沙原当真出了事,本尊也能有所感知。
此后,这缕元神为了不被鸣沙神女引起猜忌,便潜居于金沙原中相对远离鸣沙窟,且不易被察觉的地下秘境中,以秘法穿梭其间,汲取着秘境的灵力,以便于自身修炼。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云山真人本尊自身的劫难,来得要比金沙原的邪魔还要早。
三十余年前,云山真人本尊重创濒死,这缕有着本尊部分意识的元神也受到波折。
若非元神境界深厚,恐怕早已随之散去。
但本尊伤及根本,元神亦是几近溃散,不得不陷入沉睡。
只是,元神虽然依附秘境沉睡,却还在本能地想“活下去”,于是在这三十余年里,竟不知不觉的汲取了这片土地中不计其数的灵力来壮大自身,以至于他如今的状态,要比刚从本尊中分离出来时还要饱满纯粹不少。
却是万万没想到,这短短几十年,金沙原已被邪修侵入。
他被青云出岫的剑气唤醒时,感知到的就是邪魔之气已经渗透这片沙漠。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鸣沙神女恐怕也已经受了邪魔的反噬。
而他,在清醒的同时,也有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他,和本尊,彻底失去了感应。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结果:本尊,已彻底逝去。
第65章 蚍蜉戴盆他不知道为何本尊逝去之……
他不知道为何本尊逝去之后自己还能存活,但他心里隐隐有种直觉——只要清除掉本尊弥留在这缕元神中的自主意识,他就能作为一个完整的个体,独自存活。
本尊的自主意识,乃是金沙原的邪魔。
此事不难。
但在这之前,他需要一个肉身。
…
师衔羽三人回到鸣沙窟时,还是江别弦在山门处等候相迎。
邪修之事,早在徐观棋回来时就已告知江别弦。
没料邪魔如此猖狂,前脚神女力量跌落,后脚就大肆为祸!
是可忍,孰不可忍,江别弦大为震怒,随后便着手开始安排诛邪除魔事宜。
同时,他也联系了长乐穷古,由三窟护法再联系其他小的仙窟宗门,由各自组织弟子,搜寻金沙原上汇集的邪修。
江别弦作为护法之首,行动力没得说,但……
师衔羽等人回来时,一落地,就被江别弦笑脸相迎:“听闻原上邪修肆虐,不知诸位此行可还顺利?”
说完,他目光掠过师衔羽,见对方脸色苍白,元气大伤的模样,不由上前两步,额外关切起来:“师姑娘,你可还好?可需要我窟专于疗伤的梦道术与秘境,为你恢复元气?”
师衔羽:??
她不理解。
这个江护法,明明眼底一点都不真诚,为什么还能对她表现得这么热情?
她当年,做社畜面对客户的时候都没他会演……啊,难怪啊,难怪她的业绩总是一坨大的。
师衔羽一脸复杂,语重心长道:“……江护法,咱能稍微有点边界感吗?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对我有不轨之心的。”
江别弦倒也是个猛男胚子。
虽然外形条件不错,但师衔羽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远离黄毛和花臂,所以她捂着心口十分痛心地说:“你再怎样,我们也是没有结果的!”
江别弦:“……”神经啊,谁要跟你有结果!
他后退两步,皮笑肉不笑地说:“师姑娘误会了,我只是看你脸色不好。”
“我脸色好得很呐。”师衔羽实在不想跟他叭叭,垫脚往山门里探头望:“神女现下如何?可有出关?”
江别弦摇摇头:“尚未。”
师衔羽的情绪一下子萎掉。
荀心哭笑不得,转而对江别弦道:“那烦请江护法在神女出关之时派人告知一下,我们刚从黑沙岭归来,与邪修交手消耗颇大,眼下略有疲惫,想暂作休息,就不耽误江护法处理公务了。”
江护法神色莫名,但还是笑了笑,说道:“既如此,那我便送诸位去明月秘境……”
“不必!”江别弦话还没说完,师衔羽就一个抱拳,一开口,急得都快唱出了京剧的武生腔调:“江护法,您,请去忙!”啊哇呀呀呀呀!
江别弦:“……”
眼见着师衔羽三人离开,他张了张嘴,几经犹豫,最终还是伸手,喊住师衔羽:“师姑娘,神女的乾坤紫金镯,可否请你……归还?”
师衔羽脚步一顿。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紫金镯,忽然了悟。
看来,这紫金镯才是他的目的。
她心中对江别弦的态度有了答案,转而看向他,指了指手腕上的镯子,问:“你说这个?”
江别弦点头,“此物,据我所知乃是祖帝之物,我不知神女为何将此物交于你手,但……若是他日神女实在难逃此劫,此物于神女而言,不亚于一条生路,还请师姑娘……”
江别弦话还未说完,就突然被李恒打断:“江护法,你是在质疑神女的决策吗?”
江别弦神色一凝。
却没想到,这李恒不过小小金丹,也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他扯扯唇角,正准备反驳些什么。
但敢这样说话的显然不止李恒一个,荀心也跟着先一步开口:“如若当真如此,你与神女,我们当奉谁为这鸣沙窟乃至金沙原之主?”
“道友,言重了。”江别弦强笑着,却并未开口解释什么。
他知道,眼下,他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他将目光落在师衔羽身上,只微微笑道:“还是说,师姑娘你要置神女于死地而不顾?”
这罪名可真大。
师衔羽作为一个反CPU高手,闻言立刻摇头。
她哪儿敢啊!
她捂住心口,痛心疾首道:“江护法,先不说此物我无法解除,便是有心归还,也应由神女做主,而非你来僭越,不是吗?你,你这般对我咄咄逼人,却是为何?”
说到最后,她硬生生抹了把没能挤出来的眼泪:“唉,我不过一介筑基修士,江护法若瞧不惯,杀了便是,反正我们师兄妹也就三人,将军府又山高水远的,在外头死了就死了,定不会长路迢迢来此追责,江护法何必费这口舌?”
江别弦:“……”
他很想说:但凡你修行前少看点凡间的话本子,脑子也不至于坏成这样。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目送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沉默良久。
之后,他去了烛沙闭关所在的梦道秘境。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师衔羽拿走祖帝圣物。
更不能眼睁睁看着烛沙走向必死的结局!
而回到明月秘境的三人,正好遇到准备出去的徐观棋,他目光落在师衔羽身上,忽然问:“师妹,现下如何了?”
师衔羽“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徐观棋是在问她。
昨夜与荀心传信时,荀心只大概说了下师衔羽灵力消耗过度陷入昏迷,但并没有说得多么详细。
以至于识海中的前辈,状态始终有些不大安稳。
前辈强归强,但如今,他也是真的虚弱啊……
眼下问完,徐观棋也没等师衔羽回答,刘直接抬手施法,隔空抬起师衔羽的一条胳膊,灵力已经探入其经脉。
虽只是片刻,但他却已窥见全貌,跟着便眉头紧皱:“怎会如此严重?”
若非她是五灵根,多年五灵同修,使得经脉本就要比寻常单双灵根修士宽阔,恐怕经此一遭,日后直接就要和大道无缘了。
徐观棋蹙紧眉头,似乎在想什么。
师衔羽看着自己被他用灵力转瞬拿起又放下的胳膊,一阵无语:“……”
该说不说,你小子这一声不吭的操作,还挺有霸道总裁强制爱的潜质。
但这次他的灵力并没有引起识海波动,想来……
师衔羽有些失落。
而这时,徐观棋却忽然递来一个白玉瓶。
师衔羽一愣:“这是?”
徐观棋道:“定神丹,有安神固魂之用。你如今经脉空虚,识海不稳,元神浮于其间难以安定,不利于恢复,此丹于你如今有大用。”
此丹,乃是他以前修炼撼天剑诀,初次有入魔迹象时,前辈所授的丹方。
所幸这丹方并非高阶之物,即便是初学炼丹的修士,也能很快掌握。
否则以他堂堂剑修的三脚猫炼丹之术,根本没这口福。
可师衔羽在听到这丹药名字时就猛地握紧了白玉瓶,一瞬之间,她竟是红了眼眶:“此丹,是何人所授?”
定神丹,是大师兄的常备丹药。
最初是他心魔初现端倪时,二长老为他所创的丹方,起初为安神丹。
后来他自己在外修行时,与各路丹师药师交流经验,又几番改良,才重新命为定神丹。
师衔羽为灵田耗费过多灵力时,大师兄给过她。
那时,他也是同样的话。
说,经脉空虚,识海不稳……
她泪盈于睫,倒把徐观棋给看愣住。
未曾料想,向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师妹,竟也有如此脆弱之时。
他微微一怔,方才意有所指道:“……师妹既然知晓,便无需再问,只需静待时机成熟便可。”
识海中的前辈本就越来越虚弱,徐观棋实在不愿再冒险让他夺舍附身,只为与师妹,只见一面。
“……”
师衔羽红着眼盯他看了半晌,而后,突然掏出斑竹杖就朝他身上,跟下雨似的,密密麻麻地砸了过去。
徐观棋:“……”
识海中的晏云山:“……”
不知道为何,这斑竹杖虽没用上任何灵力,虽是打在徐观棋的身上,但,此刻,他却很想哭。
此番伤痛委屈,她必然无人可说。
否则,又怎会如此失态?
晏云山捂住心口,痛不欲生。
师妹所受之痛,他又当如何抚平?
他不知道的是,经此劫后余生的师衔羽,看似依旧大大咧咧,可实际上呢?
她心里很后怕。
她怕她受伤太重以后再也无法修炼,就再也无法去找到他,再也无法帮到他……
她是要他活着,更要他站在自己面前。
但在这之前,她必须保证自己须尾俱全,可……可她本就一介凡人,受红尘困扰,就是没办法对无辜的人袖手旁观嘛!
她是受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教育长大的人。
虽然从前未被公平对待,可力所能及,仍旧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怕自己出手是蚍蜉戴盆,可更怕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以至于来路茫茫,她将永远也看不到自己的成长。
这三十年,她如何苦中作乐过来的?
她不愿意去回想。
只有他,是她心中唯一的支柱。
可他……
为什么,见一面也不愿意?
师衔羽打累了,索性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大师兄,我到底要何时才能见到你……
第66章 妙音见雅窟荀心和李恒本就一头雾……
荀心和李恒本就一头雾水,见师衔羽突然情绪爆发,一时莫名,赶紧挤开茫然无辜又可怜的徐观棋,李恒甚至还用力踹了他一脚,才蹲在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可师衔羽吸吸鼻子,又猛地去擤了一串鼻涕,才抬头去看荀心,湿答答的眼里,满是委屈:“为什么我都修仙了,还会有鼻涕这种东西啊!”
我是仙女了,仙女难道不应该没有这种东西了吗?
荀心:“……”
救命。
救命。
师妹好可爱。
我好想笑。
不行。
忍住。
荀心深吸口气,板着脸憋着情绪,严肃道:“……修仙并不是改变肉身构造,通常来说,凡人会有的情绪,我们也会有的,只是凡人修行想大道顺遂,就必然要亲手斩断红尘牵绊,以至于修行之后,对于七情六欲普遍都比常人更能克制。”
“……哦。”师衔羽懂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上岸第一剑,先斩某某人”的设定?
咦?
她突然去瞥了一眼徐观棋。
有点好奇,大师兄也有过这种操作吗?
算了,哥们儿从小修炼,斩什么斩啊,有什么好斩的,真斩了也不会跟师门感情那么深。
师衔羽掏出白玉瓶,倒出定神丹吃了下去。
她的情绪来去如风。
服下丹药后就地打坐一会儿便原地复活,然后拉着被莫名联合孤立的徐观棋,和荀心李恒三人开起了吐槽大会:“据我所知,鸣沙窟除神女之外,就护法权利最大,而他都护法之首了,而且神女现下闭关,他不用在工位上当牛做马吗?为何天天盯着我们?”
荀心道:“神女如今正是生死攸关,腹背受敌……也不好说江护法这行为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但这乾坤紫金镯……若当真能免去神女死劫,他为神女出尔反尔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她看向师衔羽手腕上的紫金镯。
此前她还一直未留意,师妹手上竟多了一物。
徐观棋也道:“此物我看不出品阶,但并非凡品。”
师衔羽也给荀心和徐观棋解释了一下这镯子的来历,说道:“我确实没想到神女会把这玩意给我,而且,我觉得江护法说得挺在理,如果此物能救神女,我还是希望能将之归还,留在我这里……实在没什么大用。”
徐观棋却不赞同,他以自己的经验告诉师衔羽:“修士道途永远不可能一帆风顺,再强,再天才的人,也有可能一朝陨落,能多个保命法宝,比什么都重要。”
他道:“神女有此抉择,绝非空穴来风,依我之见,她即将此物送出便断不可能再收回去,只是落在你身上的责任,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承担的。”
师衔羽若有所思地点头。
不可能真的就只是因为她是五灵根,随了祖帝,让神女看到了一点“故人之姿”,就把如此重要
的法宝大方馈赠。
那么,她的五灵根,能对这片土地做些什么?
亦或者说,当年祈光祖帝,对这片土地,做过什么?
师衔羽百思不得其解?
“她为何要请将军相助?”她还有一事不解:“只是为了降伏罗帐?”
可既然已经开口请了将军,为何又要借她识海中的剑意?
青云剑意有净化,那将军呢?
请龙回首特点在于外防内攻……
防护之用,如将军府。
可如果以请龙回首张开防护结界的话,就需要施法者常驻阵心,就如将军常年守在将军府一样,不能轻易离开。
烛沙应该知晓将军断不可能舍弃沧澜,转入金沙原。
可请龙回首也不具备净化之效。
如何制裁邪魔罗帐?
难不成是请将军用请龙回首来以(物)理服人?
“以将军的实力,也不是不可能吧……罗帐什么修为啊,将军碾死他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但将军会为了一只蚂蚁出府?不可能吧……”将军亲传脑残粉李恒对此是万万想不通,不由神色凝重道:“看来此事只有等彻底消停了,才能有结果吧?”
荀心瞥他:“你这不废话。”都彻底消停了,还管什么结果。
李恒抿唇:“我闭嘴。”
烛沙出关还无定期,四人商议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最后只得作罢。
徐观棋起身道:“索性枯等无趣,不如我们去问问江护法,能不能开个剑道秘境于我们暂作修炼。”
是了,此地秘境繁多,还有不少用作弟子修炼各种大道的秘境啊,李恒大赞:“妙哉。”
徐观棋看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道:“我此前便听闻鸣沙窟有一个双剑秘境,叫妙音见雅窟,想来于你十分合适。”
李恒大感意外:“鸣沙窟有过双剑修士?”
“有,不少。”徐观棋继续开口,但神色有些犹豫:“不过我所知的,鸣沙窟修双剑的,基本都是女修士。”
李恒摆摆手,浑不在意:“那没关系,剑法至纯者与男女无关。”
剑修,有法修也有战修。
法修御剑对敌,能凝聚飞剑无数,自成玄妙剑阵,威力无穷。
而战修只能将全部身心凝聚于手中单剑,方能发挥出无上威力。
相较之下,双剑修士夹在其间,就有些不伦不类。
御剑对敌不如法修威力磅礴,双剑作战又不如战修专注凝聚,是以双剑修士在大多数剑修眼中,并不被看好。
古往至今,也没有出过一个双剑大能。
但双剑剑术却天生契合身形纤细灵敏的女子,是以,自古以来修双剑之道的,都是女子偏多。
而李恒,却是将军府,乃至玄天阁中,唯一一个双剑男修。
初时修行,他便听了不少鄙夷他与双剑之道的腌臜话。
刚接触修炼的他尚且单纯无知,不太懂,亦不知这些言论最易毁人道心。
被人嘲笑了,他也不太明白在嘲笑什么,只是觉得不高兴。
那他当时也不过十来岁的小孩子,不高兴便去找身为将军的家长哭委屈。
而彼时将军对此却浑不在意,只哈哈大笑着跟他说:“听不懂就不听。”
后来渐渐长大,修炼听得懂旁人的言论了,心中委屈更甚,再去找将军时,将军却没再哈哈大笑,只问他:“莫非,你便要因此弃了自己的剑道?”
李恒眨眨眼,说:“那倒也不至于。”
他入门之后,将军带他在武库之中寻找自己的兵道。
于百兵千道之中,他一眼选中了双剑。
爱不释手这么多年,又岂会轻易言弃?
于是将军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像是震破了天,拍拍他肩膀,说:“既然如此,旁人言语,你便无需在意。”
将军告诉他:“剑法至纯者,与男女无关,决定你是谁的,只有你自己与你手中的剑。”
将军还告诉他:“你只需努力修炼,谁再嘲笑你,你就用手中剑还回去,如此便好。”
“那要是打不过呢?”
“这不还有我呢吗?”将军说:“四境天就没有我打不过的,你随便,别把自己整死了就行。”
以至于后来,李恒在将军的“鼓励式”教育下,给自己混成了整个将军府乃至整个盛京仙门都人人喊打的恶势力。
思及往事,李恒突然笑起来,而后抬手搭在徐观棋肩上,哥俩好似的,说道:“徐师兄啊,你呢,就跟咱们一道混哈,当当打手,不亏待你,以后我们回将军府,我就带你去见偶像。”
偶像这词儿是师妹说的,大概意思是崇拜的对象。
李恒觉得这词儿实在。
将军如此之强,必然也是所有人的偶像!
他说完,就用力捏着徐观棋的肩膀,笑得非常险恶,大有你敢不答应,我就捏死你的架势。
徐观棋:“……”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将军府弟子,精神状态都有点猎奇。
一行人决定同闯秘境后,就浩浩荡荡地去找江别弦。
江别弦刚从烛沙那里出来,脸色难看得要命。
显然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听到说外来的几个修士找他,顿时眉头皱得能碾死一只苍蝇。
他深吸口气,抚平表情。
到底还是去见了人,但此番他没心思多说废话,更没有去看师衔羽的手腕,对她莫名热情,而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诸位,还有何事?”
他不在顾左言它,师衔羽还有些不习惯,不由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只觉得看到个怒目金刚,好似随时都能发飙。
嗯,看来是跟他们分开后,这护法不知道去哪儿找气受了。
也不知道他们这会儿开口借秘境,会不会被拒绝……
徐观棋大约也是看出他兴致不佳,态度变得格外谦卑,上前一步,微微笑道:“听闻鸣沙窟中秘境繁多,不知晚辈可否借此机会,冒昧请求,入秘境修行一番。”
江别弦听完这话,眉头更皱了。
皱得能夹死一个师衔羽。
如今正是鸣沙窟困窘之时,这几人怎么回事,不说去金沙原出手解决邪修之患,却只想借秘境修炼,是何居心?
他脸色不大好看,徐观棋却也不在意,只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江别弦深吸口气,在心里念了几遍来者是客,来者是客之后,才道∶“鸣沙乃是音修遍及之地,各色乐器试炼的秘境倒是有许多,也最是闻名,不知徐道友是想去什么秘境?”
徐观棋摇摇头,道∶“晚辈并非音修,想去的也不是这些试炼秘境。”
江别弦眉头越发紧蹙,忍不住问∶“那你想去什么秘境?”
徐观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师衔羽等三人,道∶“晚辈想去的是见雅妙音窟。”
“……”
话音落下,江别弦神色为之一愣。
第67章 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鸣沙窟中秘……
鸣沙窟中秘境众多,其中大多数都对外开放,这是众所周知的。
本门弟子也好,外来修士也罢,只要不是为非作歹,臭名昭著之辈,都可以前去进行修行上的试炼。
但也有一些只有内门弟子的试炼秘境。
这见雅妙音窟便是一个这样的秘境。
这秘境,是鸣沙窟千年前陨落的一位剑修前辈生前的洞府。
前辈陨落后,千年修行累积而来的修炼财富皆埋葬于秘境之中,曾留下遗言,只待有缘人获取。
江别弦的目光不由在徐观棋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才问∶“此秘境,徐道友从何处听来?”
留下妙音见雅窟得前辈是一位双剑修士,修为止步合体,只留下一部妙音剑法与这仙窟。
自古以来,双剑修士从无大能,这妙音见雅窟但也未得剑修青睐,多年沉寂,以至于无人问津。
徐观棋道∶“晚辈从前路过金沙原时,偶然听闻仙窟弟子提及过。千年前,金沙原曾有过一名沙海仙子,自称见雅,手执妙音双剑,气若白虹贯日,一剑十方宇内乱如麻,再一剑天上银河裂干煞。”
说到此处,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方才继续道:“晚辈对此甚是向往,还请护法准许。”
他的态度端正,倒叫江别弦大感意外。
这一行四人,只有这徐观棋是把他当前辈了。
江别弦目光落在师衔羽三
人身上,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教养了。
师衔羽被他瞥来一眼,莫名其妙的,但还是稍稍微顺着徐观棋的话往下说:“我们也好借此消磨时间,等神女出关。”
江别弦点点头,笑道∶“我还以为世间早已没有还知晓见雅前辈的修士了,看来是我狭隘了。”
提及这个秘境,江别弦的神色便好了许多,他道∶“不过,此窟中,妙音剑法早已被一位外来修士传承,只余下许多前辈临终之前以梦道术所结成的双剑幻境,你确定还要去此窟?”
“无妨。”徐观棋点点头,道∶“晚辈乃是剑修,此行只为领悟窟中剑意,激发自身意境,剑法并非最终目的。”
江别弦了然,不由多看了徐观棋一眼,而后才问:“你们都要去?”
李恒第一个点头。
他就差把自己的双剑怼在江别弦眼睛里了。
“秘境中只余下梦道术所形成的幻境,诸位进去之后,恐会各自离散,幻境中还蕴含着见雅仙子的剑意。”江别弦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眉头舒展开来,竟十分和善地叮嘱道:“诸位自当小心。”
徐观棋等人连连道谢:“多谢江护法。”
而后,江别弦转而带着四人,七拐八拐地穿梭于地下传送,来到了妙音见雅窟的秘境所在。
江别弦在启动秘境之前,拿出了四个小小的莲花信物,道:“窟中幻境层出不穷,此物可让你们在秘境的幻境之中保持本心,可在幻境中迷失时使用,若是最终无法自主离开幻境,也可捏碎此物,会立刻传送出秘境。”
徐观棋接过信物,由衷道:“多谢江护法!”看来此人不乱搞的时候,还是蛮靠谱的。
徐观棋回头把信物分发给众人。
说起来这还是师衔羽第一次探索秘境,她看着江别弦施法启动秘境,忽然拽着荀心的衣袖,问∶“师姐,里面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妖兽啊,神兵利器在里面,守着什么天材地宝吧?”
荀心还没开口,李恒就语重心长道∶“我还是建议你,千篇一律的话本子还是不要看得太多。”
施法的江别弦:“……”该说不说,我双手赞成。
师衔羽猛翻白眼∶“……”你又知道了。
江别弦已经开启秘境,徐观棋率先走了进去。
其余三人也紧随其后。
不过由于幻境特质,三人进去之后,就各自分散了,好在还能通过江别弦所赠的莲花彼此感应。
四人进入秘境之后,江别弦就准备离开。
却在这时,他眼前忽然浮现了细腻的黄沙,紧跟着,烛沙从黄沙中踏出,乘着七彩飞天绫落在了他身前,目光落在秘境入口,开口便问:“你做了什么?”
江别弦没料她突然出关,神情大骇,顿时低下头,轻声道:“烛沙,我只是觉得,那位五灵的筑基修士,或许可以留作己用。”
烛沙越过他,飞到秘境入口处,伸手触碰着秘境波动,却只能感知到徐观棋与李恒荀心三人。
她回头,目光直直地落在江别弦身上:“江护法,我是否与你说过,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江别弦抬头与她直视,眼中情绪同样强硬:“那你也应该知道,你的安危,重于一切。”
烛沙忽而一笑,随后抬手,抚了一下怀中青莲,淡淡道:“如此看来,你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听她这般语气,江别弦大感不妙,惊呼出声:“烛沙,你!”想做什么?
未等他将话说完。
烛沙已经抬手,挥出一枚法印。
法印落入江别弦眉心,他却神色大变,连连后退数步,直到后背撞上墙壁。
只听烛沙缓缓开口:“此法印,乃你晋升护法八部之时所许血誓,今日,我将它归还于你。”
江别弦神色慌乱,匆忙走近烛沙,欲伸手,却连她的裙摆也触碰不到,他摇着头,不可置信道:“烛沙,你不能!”
“我能!”她低头,看向茫然无措的江别弦,语气平静:“我告诉过你,我之生死,从不需旁人插手,也告诉过你,不要自作主张。”
江别弦神容崩溃,轻声道:“……我,我只是想要你活着!”
“不重要了。”烛沙俯身,抬起他的下巴,却在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泪水,她轻声道:“江别弦,你没有熬过我的漫长岁月,你不知我所愿想,你也不必为我着想。”
说完,她便飞身离去,身形消融在漆黑的环境中,唯一句话,在所有鸣沙窟弟子耳中回响。
“江别弦,从今日起不再是鸣沙窟护法八部。”
“……”
江别弦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忽地跪坐在地,无能嚎啸。
而见雅妙音的秘境之中,还没人知晓外面的动静。
李恒落入剑术幻境,如鱼入大海,与见雅仙子的幻象打得有来有回。
荀心徐观棋亦是沉醉其间,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尽可能地提升着自己。
而师衔羽……
她以为自己的运气简直好到爆,开局就直接落入了一片连剑气都没有的幻境之中。
四周都是石壁,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也就是说,她不用打架耶!
她想:这可真是太棒啦!
不过她在这里转了半个时辰,都没发现任何灵力波动,看来这个幻境是空的。
既然是空的,那就去下一个幻境。
于是她拿出莲花,用江别弦所说的破幻之法,破除眼前幻境,转瞬又落入另一个幻境。
但依旧是空白幻境,连藏小宝箱的犄角旮旯都没有。
师衔羽:“……”没想到俄罗斯套娃继清风谷之后,又在鸣沙窟重出江湖了是吧。
她哪里知道,这秘境的幻境规则是只对剑修起作用。
而她,尚未完全炼化自己的剑,手中无剑,自然无法落入剑阵幻境。
且又被江别弦刻意安排,落入了秘境边缘。
鸣沙窟的秘境众多,边缘本就薄弱,如果有鸣沙窟特制的穿行法器,便能从一个秘境落入另一个秘境。
江别弦给她准备的,就是无尽幻境。
这秘境,若非从外开启,是无法自主离开的。
此地本是给犯错弟子的惩罚之地,大错者,将会在此待上数百年直至修为散尽,归于虚无。
江别弦将她置于此地,是为了她手上的乾坤紫金镯,也是为了她的五行之灵……
他们必然会制服罗帐,夺回鹿王灯。
他只需在之后借机剥下她的灵根,就能助烛沙更快地恢复。
到那时,金沙原便再不会有旁的威胁。
牺牲一个筑基修士,换取烛沙的生机,何乐而不为?
江别弦试过说服师衔羽,既然无法言语说服,便只能出此下策。
只要她的五行之灵注入到莲花信物之上,这信物就会激活穿行之能,带着她一直沉于无主的幻境之中。
师衔羽对此一无所知。
她就那样,用莲花信物一个套一个地走了许多的空白幻境。
有些幻境里全是迷宫,有的幻境里全是陷阱,她起初还有兴致把这些当益智游戏刷一刷,但很快耐心就消耗殆尽了。
师衔羽觉得,自己这种三分钟热度的小辣鸡,就不适合干解密这种伤脑筋的事儿。
好在,在幻境中转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她总算彻底跳了出来,落在了一处实地之上。
或者说……她被一股力量强行拽出了虚无的幻境。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离开了妙音见雅窟,她手中的“莲花信物”,也再也无法和她的师兄师姐取得联系。
但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一道身影。
一道……不太像实体,但却如有实质的身影。
那是一个青衣男子。
背影清瘦,负手而立,微微仰头,望着前方的石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师衔羽起初还以为是李恒,因为徐观棋通常穿的都是紫色,而李恒,离开盛京仙门后,他穿的衣服颜色总是花里胡哨,青衣也
不是没穿过。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李恒的头发不是这种半披散的风格,也不是自然卷。
但她认识的人里,有一人是。
也只有一个人是。
师衔羽的脚步有些迟疑了。
渐渐的,她不再往前,但那身影却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笑:“跃金木的种子,你用得很不错。”
“你……”
是你吗?
师衔羽语带颤抖,已是无心思考此处怎会有大师兄,她忍不住小跑过去,刚抬起手,想去拉一下他的衣袖。
可她的手,却落了空。
晏云山闪身避开,抬手拂了拂衣袖,笑得有些疏离:“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师衔羽:?
师衔羽:?????????????
第68章 防盗?师衔羽不可置信地看看他,……
师衔羽不可置信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落空的手。
有,大,病,啊?
你跟我说什么鬼的男女授受不亲?
师衔羽落空的手,直接握成拳头。
斑竹杖,赫然在握,二话不说就朝眼前这人砸了过去。
晏云山再度侧身避开,同时抬手接住斑竹杖。
不知是用了什么功法,师衔羽竟再也动不了半分斑竹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你敢挡?”
晏云山:?
他不理解。
非常不理解。
他问:“你,欲出手伤我,我为何不挡?”
这是何道理?
还是说,他看上去像挨打不还手的傻子?
开什么玩笑!
师衔羽目光一凝,后退两步:“你不是我大师兄,你是谁?!”
大师兄知她修为扎眼,与她玩闹时,从不还手!
“我?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晏云山。”晏云山反手将斑竹杖握在手中,在掌中转了一圈,而后奇道:“此杖看似寻常,却有请龙回首的意境,你与武莫将军是何关系?又为何叫我大师兄?”
说完,他倒也没等师衔羽开口,自己已经开始分析。
修士在外互以道友相称,有宗门牵扯或为同辈修士则以师兄妹姐弟相称。
而大师兄,几乎只有同宗同脉的弟子直接才会用。
此人有跃金木种子,会青云出岫,喊自己大师兄,必然出自青云山。
毕竟青云出岫这种小众剑法,除了他之外,就没走出过青云山附近。
晏云山只转念便知,这姑娘口中的大师兄,应该是他本尊。
不过容他稍作感慨:敢跟大师兄短兵相见,可见这师妹注定前途无亮啊!
“你是什么人?”师衔羽脑子没他转得快,动作倒是不慢,斑竹杖被抢,此刻便已把太玄剑拿在了手里:“为何冒充我大师兄的模样?”
晏云山已看穿前因,倒是生了些逗弄同门的性质,看她拔剑,也来了兴致,跟着以杖代剑,请她出手:“正好,让我看看你的青云出岫。”
说罢,便正面迎上。
出手之快及果断,竟是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眼见他手中斑竹杖比人先到,虽没用灵力,可剑气却如实质,厚重而纯粹,仿若触之即死!
师衔羽面色一僵。
这他宝贝的,她哪里打得过!
可棍杖已至眼前,她不得不抬剑,挡他剑气,与他交手。
谁知接下来就跟复制粘贴似的,她用哪一招,对面的人就用哪一招反击。
她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用上灵力,可对方依旧只是寻常反击。
师衔羽:“……”
打,还打,你打个大西瓜啊打!
但别说,还真别说!
恍惚间,她莫名有种……有种这才是正版青云出岫的错觉。
苏音在清风谷时所授剑法,繁杂无序,毫无章法,像极了盗文压缩包。
小小的zip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剑法都有,还越往后越暴戾,能引得浑身灵力逆转,不受控制。
师衔羽是练一招拆一招,依靠识海中的剑意去识别青云出岫,又自行修炼,无人从旁指点。
她自知剑法丑陋,从不轻易示人。
可眼前这人的青云出岫,与她所练虽有不同,甚至还有瑕疵,却比她那三脚猫要来得流畅丝滑得多。
她渐渐收了剑,看着恍惚间落向眉心而来的斑竹杖,怔怔地失了神。
此人,究竟是不是大师兄?
若不是,为何会青云出岫。
若是,为何不认得自己。
师衔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作何?”晏云山在她眉心一寸时收了斑竹杖,奇道:“我没嫌你把我剑法使得如此稀碎已是不错了,你倒自己先哭起来,是何道理?”
幸好不是在宗门里。
这若是在青云山,他指定要挨师父批一顿,说他欺负师妹。
真是可恶的小女子。
师衔羽抹了把泪,正待说些什么,晏云山忽然感知到了什么,嘶了一声,而后对她比了个停的手势。
师衔羽∶?
没等她疑惑,眼前的人已消失不见。
师衔羽∶???
不是哥们儿,你有这么离谱吗?
这你家啊,说不见就不见?
师衔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试图分析一些什么,但脑子里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如果这是大师兄,徐观棋那里的,是谁?
好在没过多久,那消失的晏云山又回来了。
他把斑竹杖还给师衔羽,望着之前把师衔羽带出来的方向,话题却转到了大西洋去,说∶“我看你好像迷路了,要先跟我去玩一玩吗?”
师衔羽拿着斑竹杖茫然:“玩……?玩什么?”
晏云山一扬眉,道:“跟着大师兄混,那自然是要带你去玩点刺激的。”
师衔羽∶?
什么,你竟然是这样的大师兄?
师衔羽人已懵逼,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会不会元神出窍?”
师衔羽回神,跟着就是一整个大写的无语:“我嘞个豆,拜托你讲讲道理,不认识我就算了,你要不要想想我这个修为,元神怎么可能出得了窍。”
她筑基修为有元神都不错了。
还出窍,新手期搞元神出窍,跟死掉有什么区别?
晏云山一开始就只关注了她的五灵根,到这会儿好像才反应过来她只是个小筑基,跟着点头:“言之有理啊!”
说完,他抬手在她眼前,“看着我的手。”
师衔羽下意识将焦点落在他手上。
不愧是剑修,手是真好看。
而下一瞬,那只手,就在她面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师衔羽陡然失去意识。
再清醒时,却是元神被那只手带着,从肉身中飞了出来。
师衔羽:“……”感情徐师兄那动不动就cos灭霸的技能是跟你学的啊。
晏云山抱臂,看着地上躺得乱七八糟的身体,疑惑:“……分神术竟也传给了你,你与将军是何关系。”
师衔羽犹豫道:“我现在是将军府弟子。”
“难怪。”晏云山看了看她的肉身,道:“你比我更适合修这功法。”
在她肉身中,亦有一部分更完整的元神,没有陷入沉睡。
很快就会清醒。
被他抽出来的元神,却也并不虚散。
元神生于肉身,而她肉身乃五灵之体,修成完整的分神术,并非天方夜谭。
若能夺舍这具肉身……于自己岂非雪中送炭?
不错啊。
不错不错!
同门之间互帮互助那是理所应当嘛,做师兄
的有今生没来世,是该好好珍惜和利用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啊!
一个相当美妙的计划,赫然在晏云山心中形成。
师衔羽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被危险笼罩,只问:“你也修炼了这功法啊。”
晏云山点头:“略懂一二。”
师衔羽对略懂已经有PTSD了,问:“……哪个略懂一二?”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晏云山回头:“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他眼里的神采飞扬,倒是她还从未曾见过的,不免心神一闪,讷讷道:“……你好无聊啊。”
晏云山笑了声,而后蹲下身,在她身体边儿上说了句“冒犯”,之后就拔下了她头上的太玄剑。
师衔羽在旁边显得自己像个外人:“……你要干什么啊?”
晏云山叹着气,语重心长道:“我说这位师妹,你的师门有没有告诫过你,不要轻易把自己的神兵交由他手?”
师衔羽:“……”但这也没想到你这当大师兄的会趁人之危上手就掏啊!
晏云山把太玄剑托在手里,对她道:“把它复原。”
师衔羽照做。
心念一动,太玄剑便化作原本模样,被他握在手中。
晏云山:“……”
没眼看。
没眼看没眼看!
嘶,这师妹怎如此听话?
傻不愣登的。
他拿着剑,弹了弹剑身,又再掌中滚了一圈,才大赞:“好剑!”
然后他就单手竖在胸口,忽然掐诀念咒,猛一抬眼,与师衔羽的目光想接。
那一瞬,师衔羽好似看到了一柄剑。
但紧跟着,她就被一股无形吸力,吸进了太玄剑!
师衔羽:“……”怎么说,该怎么跟剑灵说我不是故意抢你窝?
罢了罢了。
大约是对“大师兄”的滤镜拉得太厚了,她对眼前这个“大师兄”也没有什么防范之心,这会儿也没觉得要怎么样,只是在剑里嗷嗷问:“你干什么啊?”
晏云山已经不想吐槽她的防范意识了,只道:“带你去玩儿。”
他想起自己还在青云山时,对同门确实比较亲近……
若真是自己的师妹,倒也不怪她这么毫无防备。
就是吧,可能自己得叫这师妹失望了。
师衔羽试图挤出去,但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里面了,嚷嚷道:“我出不去啦!”
晏云山弹了弹剑身:“废话,你出得去了我还怎么带你去玩。”
师衔羽顿时脑门一痛,麻了:“……怎么会有痛觉?!”
晏云山笑道:“有痛觉就对了,你现在就是这把剑的剑灵,晚些时候打起来了咱们可得好好儿配合,不然砸到什么花花草草,你只会更痛。”
师衔羽莫名其妙:“啊?”
我是剑灵,那我识海里的顽固分子算什么?
唉不对,我识海呢???
晏云山拔剑背在身后,转瞬便消失不见。
他就一元神,根本无法带着人穿梭秘境,能掏把剑已经是极限了。
但他也没自己的兵器,这剑已认主他用不了,眼下这般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要劳烦这便宜师妹吃点苦头。
要是打起来了磕着碰着……就忍着吧,他也不能代而受之。
能也不会!
他离开后不久,地上躺着的师衔羽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直接就是一句:“我,超!”
什么登西!
那玩意儿是盗版还是正版?
青云山的宗主,二长老,三长老,你们还没有教我打击盗版大师兄的手段啊!
求问:青云剑仙该怎么防盗?
在线等,挺急的!
第69章 几斤废铁师衔羽想不通就懒得想。……
师衔羽想不通就懒得想。
她起身拍拍灰尘,然后拿出莲花信物,本想联系一下李恒荀心,然后就惊喜地发现这白得来如果的山寨机好像欠费了。
她甩了甩,又放在地上砸了砸,都没用。
算了。
就知道不能指望江别弦这个大花臂。
她收起莲花信物,拿出身份玉牌。
片刻后,就对着空气竖了个大拇指。
漂亮,这个跨国手机也非常合理地提示她“目前不在服务区”。
这该死的秘境,都给她干哪儿来了?
师衔羽看了看这个陌生的秘境,心念微动,发现自己还能与那缕被带走的元神取得联系。
还好还好。
她问晏云山:“你要把我肉身丢在那里不管了吗?”
晏云山不可置信:“怎会?我这大师兄怎么当的,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
丢,怎么可能丢,他还想拿来用用呢。
师衔羽哪知道他的算盘珠子都崩哪儿去了,闻言只“噢!”了一声。
能回去就行。
之后师衔羽就任由晏云山带着她的元神,直奔着一处光点而去。
而后是一个又一个的光点。
穿梭着光点,师衔羽忍不住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晏云山道:“我发现一个魔很久了,刚有了点动静,去看看。”
师衔羽提取关键词:“魔?不会是罗帐吧?”
晏云山也提取到了关键词:“罗帐?你是说烛沙的弟子?他入魔了?”
师衔羽这回提取了个不那么关键的信息:“你知道他们?”
晏云山:“当然。”
说完又问:“鸣沙窟里只有他入魔?”
师衔羽想了想自己所知的情报,点头:“应该是。”
晏云山道:“那看来,就是他了。”
青云出岫最初只是一部寻常剑法,因他道心而改,对邪魔具有净化之效,对修炼者而言,亦有感知邪魔的能力。
不过百年前,他本尊所感知到的,只是很微弱的气息,时有时无,极容易被忽视。
想来那时候,罗帐体内属于“魔”的灵魂还未苏醒。
师衔羽没再说话。
大师兄来过金沙原,知道罗帐也正常,而且好像知道的更多。
但这情况,该怎么解释?
这人长着大师兄的脸啊,但是好像没有实体,像一团灵力夹杂着什么意识凝聚而成,半虚半实,捉摸不透。
说是幻境造物也不太像。
而通过梦道术拟造的生命虽然是真实存在,但灵魂几乎一片空白,像是写着固定程序的人皮的机器人。
可眼前的大师兄,活灵活现还有点儿小贱……她忍不住确认道:“你,真的是大师兄吗?”
晏云山反问她:“你是青云山弟子?”
“嗯。”
“那我就是你的大师兄。”
师衔羽∶“……”你这不废话。
她试图问个究竟∶“那,你就不好奇一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怀疑一下我到底是不是青云山的弟子?”
“那不重要,也用不着怀疑。”晏云山说∶“我知道青云山的弟子,他们普遍天资平平,修为有限……他们只是比凡人多些寿数的普通人。”
说到这儿,他似乎笑了一声,但情绪并没有起伏,只是继续说道:“我没猜错的话,在离开青云山以前,你一定也是一个寻常人,在青云山与众同门过得很寻常,但也很满足。”
如果没有这一身天资剑骨,他也会是那样一个人。
他轻声道:“而你,拜别宗为师,又现在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青云山必然已经遭遇不测。”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师衔羽并不是很喜欢他这种平静到近乎漠然的语气,忍不住质问:“那你,在外这么多年,就,不想回去看看?”
晏云山不答反问∶“怎么,你要带我回去吗?”
说这话时,他语气带了淡淡的笑意。
那笑,又有点惆怅。
令师衔羽有些难为情。
什么叫带他回去啊……
扯个袖子都要喊男女授受不亲的贞洁剑修,呵。
既然没死,有手有脚的,自己回去啊。
没等她回答,晏云山已经接着说道:“可惜了,我还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这里有个魔。”
“所以?”
“我要干票大的。”
师衔羽惊了:“不是,青云山都没了,你不着急吗?”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先别急。”他说∶“本体分裂我的时候,没有赋予太多复杂的情绪,干急是没有用的。”
他不是为了忆往昔而存在的。
尽管他仍有着本尊的记忆,会因为长眠太久而怀念过往的一切。
但他只有完成此身之志,才能独立成自主的人格,拥有自己的情感,才能彻底离开这里。
而在这之前,他只是一个别人的元神,被本尊的意志禁锢于此。
他……
呵。
他可不想只做一个顶着他人名讳的复制品。
即便自己确实是一个伪劣的复制品。
师衔羽却是云里雾里:“……你说什么本体?”
晏云山不得不为她的反应能力感到折服∶“我说,你到现在都还看不出来吗?我只是你大师兄的一道元神,他在分裂我时候,应当还不认识你。”
“……”师衔羽长长地“哦”了一声,好像懂了。
啊,感情你小子是个小号啊!
想起他不认识自己的事儿,她又忙问:“那你是什么时候被分裂出来的?”
晏云山道:“我现在是金丹巅峰的修为。”
“喔……”师衔羽想了想,这个大师兄,不是青云剑仙,而是云山真人。
这样的话,不认识她就说得过去了。
不过,倒是听师兄师姐说起过,这个时期的大师兄,好像有点儿不守正道啊……
“那么,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晏云山再次开口,淡淡笑道∶“小师妹。”
哦哟,这小师妹三个字,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他拖了八个调,一喊出口,师衔羽这会儿有肉身的话,高低得脸红一阵儿。
“……”啥小师妹啊,师衔羽讷讷地说自己名字。
大师兄从来只喊她师妹的嘛!
晏云山道:“嗯,回风吹四壁,寒鸟相因依。周周尚衔羽,蛩蛩亦念饥1……不错,不错。”
不错?师衔羽文化低,听不懂他前头叽里呱啦的一串,但也不信后面四个字:“难道不是咸鱼?”
“咸鱼?那是何物?鱼?”
“就,一种求生欲为零的鱼,或者是生活没有目标,了无生趣,乏味平淡……的人。”比如我。
晏云山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背后的剑柄,问:“你,竟如此看待自己?”
“……是的吧。”
“若是这样的话,你不应该修仙。”
“……”
师衔羽没说话。
“修行之道本就没有岁月可言,若是还了无生趣,无心修行,岂非更加度日如年?”本就长寿之人,若再因疲于修炼或是修炼枯燥而惶惶终日……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晏云山摇着头,道:“你觉得你的修行岁月,很难熬吗?”
“那……倒也没有。”
“既然如此,为何要妄自菲薄?”
“……”
晏云山继续出发,同时说道:“你可知此世修士,摸不到大道边角的寂寂无名之辈都多如牛毛,而你,虽是筑基修为却已是分神有成,五灵在身,有请龙护体,青云在侧,宝剑在手……我的天呐,四境天这么大,哪片海里的鱼能有你咸啊。”
师衔羽:“……”哥们儿,你是夸是骂啊?
晏云山继续道:“再者,轻易否定自己,可是剑修大忌。”
师衔羽佯装严肃:“……我不算剑修吧。”
“你看你看,又来了。”他说:“也没人规定剑修就只能是用剑啊,我也是剑修,难道你认识的大师兄就只会耍那几斤废铁吗?”
废铁?师衔羽忍不住问:“……你这样说,不怕白首剑难过?”
那可是你的本命剑啊喂!
倒是已经许久没有听过白首剑了,乍一听见,晏云山还有些恍惚,过了会儿才问:“对了,白首剑,可有被毁?”
本尊已逝,那本命剑,或许真沦为废铁了吧……
“它还在剑阁之巅,至今无人拔得出来。”师衔羽说完,想了想,又问他:“你,之后也要一直待在金沙原吗?”
“不会。”
“那会回青云山吗?”
“会。”
“那白首剑呢?”
“那剑啊,那是你那好大师兄的剑,不是我的。”晏云山笑道:“等我回过青云山之后,我就去寻我自己的剑。”
他会比本尊活得更久。
也会有比白首剑更好的剑。
无论如何。
“……”
“到了。”
来不及说太多,晏云山带着她落入一个金碧辉煌的空间……不,他们还没有彻底进入空间,而是存在于这个空间之外。
只是因为晏云山做了什么,让她共享到了他的神识感知范围。
大而广,且渗透力极强。
如果说师衔羽的神识范围只是一座小山,那晏云山的神识范围就是一整座连绵的山脉……她甚至能感知到整个秘境的一砖一瓦,墙壁之下的尘埃,角落里枯萎却被完整保存的草木,以及秘境内外,灵力涌动的轨迹。
师衔羽忍不住感慨:这就是金丹巅峰吗?
她也好想突破金丹……
在他们身前,就是秘境的边界。
只要跨出去,就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金碧辉煌,却也残破不堪。
这里的环境与此前所见的鸣沙窟其他遗址环境都大不相同,这里更像是一座古国宫殿。
只是王座破碎,入目之处大多断壁残垣,但仍旧看得出来,曾经此处的富丽堂皇,毕竟地上碎裂的建筑都是镶金嵌玉的……
但凡师衔羽还是凡人,看到这些东西定然要先掏空家底买十个八个储物袋,收集这些金玉出去倒卖。
不过现在的她手捏着五行灵力,看到这些纯粹的金玉,只会想到金系灵力。
而在那些破碎的断壁残垣之下,还有许多破损的壁上画作。
男子成群结队,擂鼓震震,怒目而视,女子罗裙飘飘,反弹琵琶……只是残缺一角,却能看出昔日辉煌。
晏云山给她介绍:“这里,应该就是是飞天旧庭。”
师衔羽下意识问:“飞天旧庭是什么?你知道?”
“略知一二。”
“……哪个略知一二?”
晏云山笑了声,说∶“金沙原的前身,有一处名为楼兰古都的上古仙宗,同时也是飞天古修士集体陨落之地,而飞天旧庭则是楼兰都的主城,天地大劫之后楼兰古都就彻底埋入地底,这旧庭遗址便被古修士收入洞府融入秘境,也随之一同埋葬于黄沙之下。”
说完,他笑着补充道:“这个略知一二。”
师衔羽听得迷迷茫茫的,问:“……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晏云山“嗯”一声,然后用下巴示意另一个方向。
师衔羽也随之看到了在一面断壁之后的景象。
那里,大约是旧庭的王座。
王座上躬身坐着一个人,此刻正一副无比痛苦的模样,垂首,喘着剧烈的粗气,嘴角甚至溢出了鲜血。
他手中杵着一根法杖……或许说是一盏灯。
在他身前,台阶之下,是一个飞天装束,正对其匍匐跪拜的女子。
师衔羽觉得这女子有点眼熟。
直到看到女子的手臂上。
鸣沙窟……或者说金沙原的弟子都没有沧澜国修士那么,那么保守,大家穿的都很大胆。
无论男女,皆是大方艳丽,艳丽夺目。
神女烛沙也是如此。
也因此,师衔羽发现本地修士有个通好……喜欢搞纹身。
或许是跟功法有关,大多数人,或者说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和他们功法相衬的纹样。
修士运转灵力之时,这些纹样还会跟着发光。
烛沙身上纹样不多,是自后背而蔓延到双臂之上的一朵重瓣莲花。
或许是因为她如今实力受损,修为跌落的缘故,那重瓣莲花一直处于一种十分黯淡的状态。
不过师衔羽倒是知道,莲花纹印,是神女
独属的。
可不远处那个女子,裸露在外的纹样,与烛沙的纹印,一模一样。
见鬼了?
师衔羽不可置信地三连问:“她?她是仙女姐姐吗?她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会在这里?”
晏云山学她那不可置信的语气复述“仙女姐姐”四个字,又问:“谁?”
师衔羽就恨自己被他塞剑里了,不然高低扇他一巴掌。
好好儿一个亲切称呼,被他那嗓子喊得鬼迷日眼。
她咬牙切齿道:“就是烛沙神女。”
第70章 傲慢晏云山也是蛮无语的:“什么……
晏云山也是蛮无语的:“什么啊,你整那鬼迷日眼的称呼,我还以为谁呢。”
师衔羽整个人,不,是整个元神都要裂开!
到底是谁鬼迷日眼啊!
晏云山目光落在那“仙女姐姐”身上,摇着头,语气只有不可思议:“简直不敢想,本座这么强大的元神,套你身上你都分不清虚伪……修仙你修个鬼仙。”
师衔羽:“噗。”
本座都跑出来了。
“笑什么笑,严肃点!”晏云山板着脸,恨铁不成钢道:“那是梦道术的产物。你集中精神去看,她只是一个没有魂魄的傀儡,身上没有生气,甚至连自己的形体都没有……”
唉,在他神识之下,虚实真伪都一目了然了,咋还要人教呢?
晏云山略感疲惫。
师衔羽觉得他这话听着虽有些咬牙切齿,但好像是在引导自己……真是一个奇妙的体验。
她赶紧照他说的集中精神,将有些分散的意识凝聚起来。
果真,等她再看时,那所谓的“仙女姐姐”,居然只是一片虚幻的雾气,夹杂着一些灵力,在维持着“烛沙”的模样。
“哇,好厉害!”她不禁惊呼,不吝夸赞,又问:“这种幻象一样的东西,你一眼就能看穿吗?”
这……就是他眼里的世界吗?
“……这也不是幻象,是罗帐的梦道术已经不纯粹了,破绽很大。”晏云山承认被师妹这么直白地夸奖他有点小爽,但他一点没表现出来,只继续给师衔羽科普知识:“而且,真正的神女,自有一身傲骨,不容他人窥伺冒犯的神威,更不会跪在男人面前做低伏小,下次再遇到此类幻象,你可别直接掉坑……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师衔羽想点头表示记下了,结果她一点头,剑身就哐哐动,被晏云山一把握了剑柄:“你悠着点儿,不小心戳死我你可就出不去了。”
他刚拿到太玄剑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剑极好,能斩元神,且无剑鞘,他被误伤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师衔羽沉默片刻,问:“……那你能给我调个位置吗?我总觉得你握剑像是在掐我脖子。”
“……”
晏云山松了手。
然后。
“啪——”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
祖帝在上,谁来告诉我,本尊这师妹到底是哪里捡回去的,悟性如此堪忧!
他呼出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多了些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我该怎么跟你说?你只是暂居剑身,而非彻底替代剑灵,所以你不必将意识全部都落在剑的身上,也不用把自己的元神想象成一个完整的人的样子,再以此去判断自己的肢体处于剑身哪个位置,明白吗。”
师衔羽:“……”不明白。
她道:“……你等等,我先消化一下。”
是了,她这种境界的修士,元神只有在识海中的时候才会有人形态,其余时候,更像是一团没有实质的意识。
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有种被“拿捏”的错觉。
想通之后,她就试图凝聚自己的元神,发现确实可以将自己从剑的“禁锢”中,解放出来。
虽元神仍然在剑中,但却更轻巧了,她有了活动的空间,也没有被硬塞进剑的不兼容感。
不愧是未来剑仙的指点,果然名不虚传!
师衔羽给他点赞,但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问他:“你刚刚对我,好像有些不耐烦,是吗?”
晏云山只微微扬眉,并没否认,说:“还好。”
沉睡之前,他时常往来金沙原各地秘境之中,偶尔遇到有主的秘境,也能与对方论道交流心得打发时间……现下,在意识到本尊已逝之后,他确实有些急不可耐。
比起与这未曾谋面的“同门”交流感情,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己何时才能离开这里。
不耐烦是真的。
但那又怎样?
师衔羽听他说完却笑了一声:“我……我认识的大师兄,他很少会跟我说起修炼上面的事,我也从不过问,因为我知道我天赋不佳,我问的对他而言会有些小儿科,而他说的东西对我而言,也可能是天方夜谭。”
晏云山听完一愣,问:“所以?”
“所以……”师衔羽斟酌着用词,和这个可能是一百多年前的大师兄说道:“我知道你只用三十年就结出金丹,是四境天里数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但我,修炼至今已近六十年,却还只是筑基,师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
晏云山听得一怔。
他确实该回一趟青云山……
不过短短百年流离,竟叫他忘了自己对同门不该如此傲慢。
晏云山默然片刻,方才点头:“我已明白。”
说完,又道:“抱歉。”
“……”
倒是没想到他会道歉,师衔羽一时讶然。
她所认识的大师兄,在此刻,在这个晏云山身上,总算有了一丝相似的地方……她轻声道:“你刚刚说的,我也理解了。”
晏云山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不必她说,他也已经感知到了。
悟性嘛……
倒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差。
晏云山笑了笑。
师衔羽转了话题∶“王座上那个男人,莫非就是罗帐?”
晏云山点头:“此人确实是罗帐,但同时,他也是魔。”
“魔修?”
“不是魔修,那就是一个魔。”
师衔羽疑惑小课堂持续开问:“……额,魔和魔修有什么区别?”
“修士划分的灵修妖修魔修佛修等,都是道途,是由生灵修行之时主动或是被动去选择的大道。而魔,大多是天生的,像罗帐这类有人族形体的魔,通常是某些魔族大能为了避开天道而选择转世降生,以达到某种目的的存在……”
说到这儿,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比起我这种还需要修炼的“天才”,魔才是这世间最惊艳绝伦的存在。至少他们生来就有自己的魔功传承,力量只随魔气增长,而魔气,则由大量杀戮怨念等负面环境形成……这样的地方四境天里多了去了,我要是这小子,这会儿已经打到无妄御都,剑指鹤轩明祖了。”
师衔羽:“……”
该说不说,这大师兄变年轻了就有一点不好:喜欢吹牛。
就像……就像刚上初中的阶段。
她选择没听见后面那句话,问:“那罗帐出现在金沙原,是想做什么?”
“魔主司摧毁,他在这里,必然是为了毁掉某样东西,比如他手里的那盏有着纯粹神力的灯,又或者是跪在他面前的“神女”,亦或者……整个金沙原。”
师衔羽不理解:“不至于吧……”
毕竟金沙原也是养了他这么多年。
难道人把自己定义成魔之后,就真的可以泯灭掉所有的情感?
他的师尊可以伤,他的同伴同门都可以杀,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土地也可以覆灭……如此,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至于吗?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其实师衔羽一直想不明白的还有一点,她看过的小说也好,影视剧也好,打过的游戏也好……为什么统一的设定都
是:魔,一定是搞破坏的那一方。
虽然这个罗帐确实也是在搞破坏。
但她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要搞破坏?
生下来就是为了搞破坏?
就不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点?
师衔羽思来想去,然后自我总结:可能这就是社会没有形成完整的教育体系的缺点吧。
晏云山可不知她的胡思乱想,只淡淡道:“至于,怎么不至于。”
他没说的是,他早些年穿梭金沙原地下秘境去就发现了这地底下埋葬的东西。
除了古国遗址之外,还有一样。
这或许也是神女久居于此的最初目的。
那就是天魔之心。
天魔玉章曾于上界引发神魔之战,直接危及四境天,更是险令此界沦为死界。
而金沙原的前身,则是受此波及最广的地方。
祖帝斫天宫化昆仑,才使灵气倾泻,救众生于水火,却也引来上界降罪祖帝,令天魔残骸坠于西神墓,要以天魔的死气侵蚀整个四境天。
但魔虽死,心却有一息尚存。
残骸遗留的力量也过于庞大,若是任由天魔之心在其体内被魔气环绕,早晚会有苏醒的一天。
如果他没猜错,应当是祖帝将天魔之心特意带出西神墓,压制于此,再深入地心,以炙热的岩浆昼夜灼烧,使其无法清醒,又以万丈古国旧址镇压,令其无法挣扎,再请鹿王神女巡游此间,使神力倾注大地,叫天魔之心永无天日。
但,天魔,是上界诸神都无可奈何的存在,他的心脏又如何甘愿被永久镇压?
漫长的岁月总会有清醒之时,借人腹降生亦非难事……
晏云山当初就是在探访古剑秘境时察觉到了异常,才特意留下一丝元神在此。
而眼前这人……
若无意外,应当就是天魔之心的转世之身。
魔既已应运而生,说明此界必是大劫将至。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魔还尚存人族意识,并没有彻底散去一身灵力,而是令灵力与体内魔气互相制衡。
他在有意克制自己的意识与心神,让自己尽可能不要彻底苏醒过来?
这是……为什么?
晏云山陷入沉思,师衔羽也在后头紧张兮兮地问:“那,你,现在只是金丹修为,你是要去跟他打一架吗?”
“哈?”真是一个美丽而又天真的问题啊……晏云山想也不想就道:“你开什么玩笑,我只是金丹不是神丹,我要是打得过还至于在这儿鬼鬼祟祟躲躲藏藏跟做贼似的?”
“……”你是真实在啊!前脚剑指魔主鹤轩明祖,后脚就躲躲藏藏……师衔羽无大语,一点也紧张不起来了,又问:“那你来这里要干什么?”
晏云山顾左言它:“他手里的灯是真不错啊。”
“……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同门一场,这点默契都没有?”
师衔羽:“……以普遍理性而论,我和这个阶段的你,同门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没有默契很正常。”
“哦。”晏云山给她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那好说,我现在告诉我的计划,等会儿咱们就见机行事。”
“你说。”
“抢。”
师衔羽:“……”好果断的计划!
她道:“你冷静一点,那可是鹿王鸣生的心脏。”
她想说,罗帐掌握着鹿王灯的力量,你可能不是对手,而且,他们不是来帮忙取回鹿王灯还给鸣生的吗,更该从长计议。
谁知晏云山听完眼睛都亮了,摩拳擦掌:“谢谢,我现在更激动了,这鹿王灯,我必拿下!”
师衔羽这会儿有肉身的话,眼珠子都能瞪出来:“……你必拿下?”
“那是自然,”晏云山点着头,又冷不丁儿地问:“怎的,你要跟我抢?”
师衔羽宛若死鱼:“……谢谢,不敢。”
晏云山:“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师衔羽:“……”
依我之见,这邪魔要不还是你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