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这是光?
一片黑暗的意识中,黑瞳感觉眼前有一道微弱的光芒亮起,她不由向着那道光伸手。
作为一个栖身于黑暗中的暗杀者,黑暗才是黑瞳的保护色,但是对于那道光芒,黑瞳却本能地想要靠近。
她忍受那无比的黑暗,不就是为了让其他人可以沐浴在光明之下么?对于光明,她有着无比的渴望。
伸手抓向光芒,黑瞳猛地挣开眼睛,入眼的是却陌生的天花板。
“怎么回事?我不是被那个古怪的老头囚禁起来了么?他人呢?”
黑瞳从布团上坐起身,现在的她充满了疑惑。
原本她已经要加入那个大名鼎鼎的艾斯德斯将军麾下,成为特殊警察部队“狩人”中的一员,结果她上班的第一天,顶头上司艾斯德斯将军突然辞职不干了,“狩人”部队还没正式开始就宣告结束,从王国暗杀部队抽掉出来的黑瞳就这么被直接调了回去。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能为王国办事,为王国的安定添砖加瓦,黑瞳并不介意自己在什么部门,虽然不能和王国的支柱艾斯德斯将军共事有些遗憾,但是回到暗杀部队她反而觉得安心,因为她对于如何和陌生同事相处还是有些顾虑的,以前暗杀部队的同伴说过,她的性格有些脱线,可能没办法和普通人做朋友。
可就在黑瞳回到暗杀部队接受里面医生的“疗养”时,一个古怪的老头闯入了医疗室,将里面那些对自己“亲切热心”的医生和护士全部杀死,并将自己带到了一个叫东瀛的距离王国非常遥远的国度。
那个老头自称是自己的曾祖父,是来救她的,但是黑瞳却恨老头入骨,因为那个老头可是当着黑瞳的面将王国暗杀部队的人全杀了,那些可都是黑瞳的同伴啊!
老头杀死了暗杀部队的人,却独独留下黑瞳,在被老头囚禁的这段时间里,黑瞳试过很多方法想要逃出去,却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黑瞳也想过暗杀老头,毕竟相比于逃脱,暗杀才是黑瞳的专攻方向,她假装顺从,骗取老头的信任后对老头下毒,但却还是被老头识破。
她也破罐子破摔,痛骂过老头,让老头直接杀了她,但老头只是摇头,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只是囚禁黑瞳,却从不伤害黑瞳一丝一毫。
这样的僵局持续了大概半年时间,因为长时间没有接受暗杀部门的“调养”,黑瞳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到了行动困难的地步,老头急了,用各种方法治疗黑瞳,但都没什么效果。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段时间,黑瞳看着老头那焦急的脸庞,心中浮现的却是得意。
活该,谁让你把那些医生全杀了!
之后黑瞳便完全失去了意识,又或者说意识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直到刚才,她于黑暗之中发现了一道光芒,这才又重新恢复了意识。
感觉手上有什么异物,黑瞳张开手,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颗漂亮的水晶珠。
“这是什么?”
黑瞳刚升起疑惑,脑袋突然产生剧烈的疼痛。
该死,又来了!
这是她的老毛病了。
为了提升身体能力,黑瞳在暗杀部队里接受了各种身体改造,改造成了只要脑袋和心脏还在就可以继续战斗的身体。
但这样的改造并不是全然没有代价的,代价就是极大透支了身体的生命力,会让黑瞳的寿命只剩下短短几年,而且脑袋会时不时产生剧烈的疼痛,让黑瞳痛不欲生。
不过黑瞳并没有怨恨暗杀部队,因为这是她心甘情愿的。
为了守护王国的安定,不让更多和她还有姐姐一样的孤儿诞生,她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有一句怨言,更何况只是区区折寿呢?如果没有王国收养,她和姐姐早就饿死在王都街头的垃圾桶边,又哪里能活到现在?
所以对于黑瞳来说,她活着的最大意义就是效忠王国!
可惜姐姐赤瞳背叛了这个伟大的理想,所以黑瞳哪怕心中在滴血,也发誓一定要将姐姐赤瞳斩杀,以此来祭奠那些死在赤瞳手上的同伴。
痛,难以忍受的痛!
黑瞳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又个小人,将负责传输痛觉的神经当做了琴弦,在粗暴地进行演奏,让她痛得满地打滚。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黑瞳都需要服用一些特殊的药丸才能缓解这种极致的痛苦,但是那些药丸已经被老头全部毁掉了,而能制作那些药丸的医师也被老头杀死,她再也得不到那些药丸了。
剧烈的疼痛让黑瞳不停用手敲打自己的脑袋,只希望脑卡外的疼痛能分散一点脑壳内的疼痛,因为脑壳内的疼痛才是真正要人命的。
只用手敲不够,黑瞳甚至想拿锤子捶自己脑袋,但现在黑瞳身边肯定是没有锤子的,她只能将手上那颗水晶珠往头上敲。
“嘶……”
一阵舒爽的感觉传来,那折磨人的头痛居然舒缓了,黑瞳又用力敲了几下,每敲一次,脑袋的疼痛就削减一分。
“疼!”
当用水晶珠敲脑袋反而敲疼了脑袋后,黑瞳终于知道,自己的脑袋已经不痛了。
疑惑地看向手中的水晶珠,黑瞳知道,这一定是这颗水晶珠造成的,不然没有吃药丸,光是捶脑袋是怎么都不可能让那股让人想自杀的疼痛消退的。
“你醒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黑瞳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同时寻找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只可惜这个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除了她躺着的布团,其余什么东西也没有,家具、装饰全部没有,让黑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颜开走到黑瞳身前,半蹲下仔细观察了一下黑瞳的气色,然后微微点头:“最难的一关算是过去了,接下去就需要慢慢调理了。”
他原本以为起码要七天才能达到现在这个效果,结果今天不过第四天,黑瞳就已经苏醒了过来。
多亏了水晶珠上的佛性压制了黑瞳精神上的狂乱,这才让颜开救治的难度大大降低,效果也好了很多。
不过现在的黑瞳也只是苏醒过来而已,并不是说她已经痊愈,只能说王国暗杀部队的那些医生当真是一点都不当人,对黑瞳的身体进行了大量的改造,把黑瞳的身体搞得千疮百孔,压根就是把黑瞳当做了消耗品,根本就没有打算让黑瞳活多少日子。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黑瞳问颜开道。
因为颜开问她话时用的是日语,所以黑瞳同样用日语问颜开,她和赤瞳一样,因为父亲的关系会一些日语,只是不熟练而已。
“我叫颜开,受人之托来救你的人。”
颜开对黑瞳道。
“是那个老头?”
黑瞳蹙眉道。
“是你曾祖父!”
颜开摇头道。
看来黑瞳对于北山雄梧还是误会很深,北山雄梧也对颜开说过,黑瞳除了经过身体改造之外,王国暗杀部队为了控制黑瞳,在给黑瞳吃的止痛药里添加了大量影响心智的成分,方便他们洗脑,这样一来,黑瞳对王国的忠诚自然就不可撼动,甚至可以为了王国而没有任何犹豫地对自己最亲的亲人挥刀。
不单如此,这止痛药理甚至还有极强的成瘾性,只要一段时间不吃,黑瞳就会头痛欲裂,可怜黑瞳从来没有怀疑过暗杀部队的人,将那些害人的药丸当做了神药,每当身体不舒服又或者受伤的时候就会吃一颗,等到了后来,每次需要吃一把才能止住疼痛。
之前几天的药浴,颜开在替黑瞳填补身体亏空、理顺经脉的同时,也替黑瞳将那些已经深入骨髓的毒逼出了一些,但那些毒非常顽固,依旧有很大一部分深深根植在黑瞳身上,连颜开也拿它们没有办法。
幸好这些残存的毒主要作用在黑瞳的精神上,而水晶珠恰恰有着镇定精神的作用,所以只要长时间佩戴水晶珠,在加上合理的治疗,还是有希望彻底治愈的。
“才不是我的曾祖父,他是杀死我同伴的仇人!”
黑瞳愤怒道。
反正她已经清楚,北山雄梧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杀死她的,她也就不需要隐藏对他的仇恨。
“同伴,你指的,是那些将你身体改造成那副样子,还让你去执行各种险死还生任务的人么?”
颜开饶有兴趣地看着黑瞳。
“那都是我自愿的!”黑瞳一脸神圣地道,“为了守护王国,我需要力量,为此付出一点代价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而那些腐蚀王国的蛀虫和想要制造战乱的反抗军,他们难道不该死么?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将那些会对王国的安定造成威胁的人全部杀死,为此就算牺牲自己,我也心甘情愿!”
“……”颜开琢磨了一下,发现黑瞳无论决心还是觉悟都非常之高,如果不是颜开知道王国是一滩怎么样的烂泥的话,他真的会觉得很感动。
“哎……方便和我说说话么?”
颜开问黑瞳道。
“你想说就说吧,但休想能蛊惑到我。”
黑瞳一脸冷漠地看着颜开道。
“蛊惑这技能我还真没学过,所以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颜开笑了笑道。
“……”
黑瞳还是冷冷看着颜开,虽然没有答应,但眼神似乎是在说,快点问,问完了滚。
“你是暗杀者是吧?”
颜开问黑瞳道。
黑瞳默默点头。
“你暗杀的目标都是那些?”
“都是危害王国的人!”
黑瞳铿锵有力地回答。
“那你杀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王国变得更好么?”
颜开问道。
“当然,我不想再有和我还有姐姐一样的孤儿诞生了。”
黑瞳眼中闪动着泪光。
她和赤瞳的父母死在了王国一场动乱中,而那场动乱正是由反抗军引发的,虽然那只反抗军和现在的反抗军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反抗军引发的动乱造成拉到无数孩童失去父母、流离失所,这却是实实在在的,所以但凡有人威胁到王国的统治,她都会将其清除。
“那我再问一句,王国现在有变好么?”
颜开又问道。
“……”
黑瞳没有立刻回答,她想起了王都街道上日益变多的人群,这不是因为王都繁华,吸引了更多的外来人,而是王国到处都是动乱,各地都有反抗军起义,除了王都之外的城市,市民甚至连吃饱饭都成问题,所以还能力逃跑的人都跑去了王都,导致王都现在人流拥挤,也由此滋生了各种犯罪。
“这都是反抗军和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的错,而我的工作就是清除他们!”
黑瞳想了想后道。
她将所有的原因都归结到了反抗军和贪官身上,而这也是她的眼界所能带给她的唯一的回答。
“你这些年来杀死了多少反抗军的人?”
颜开问道。
“说不清了……”
黑瞳摇头,不是她不愿说,而是真的记不清了,只要确认是反抗军的人,暗杀部队对于那些人就是杀无赦,绝对不留任何活口,杀一个两个,黑瞳还能记得,但一旦当数量上升到两位数、三位数……黑瞳就真的麻木了,也不可能会去记忆。
“我就当你杀了很多么。”颜开无奈地摇头,然后问黑瞳,“那你有感觉,反抗军的人减少了么?”
“……”
黑瞳又陷入了沉默。
对啊,反抗军的人变少了么?
没有,她越是杀反抗军的人,反抗军的人好像就越多,她杀了一个反抗军的人,转眼就可以看到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反抗军的人冒头,根本杀不完……
更甚至,在她刚加入暗杀部队的时候,反抗军还只是疥癣之疾,但是等到她被北山雄梧抓起来的时候,反抗军似乎已经声势浩大,隐隐威胁到了王国的统治。
前将军娜洁坦,前王国第一勇士布拉德,甚至是自己的姐姐,王国暗杀部队的王牌成员之一的赤瞳,这些曾经是王国重要力量的人都转头加入了反抗军。
艾斯德斯将军用兵如神,她所率领的王国军所向睥睨,剑锋所指之处,反抗军无不丢盔卸甲,但就算强如艾斯德斯将军也没能剿灭反抗军,反而剿越多……
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
“你觉得反抗军是谁催生出来的?”
颜开问黑瞳道。
“是谁?谁是那个万恶之源?”
黑瞳问颜开道。
“当然是你说要守护的那个,已经腐朽了的王国啊!”
颜开直接道。
“王国?”黑瞳眼前一黑,立刻大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